就肿如核桃的眼睛已经流不出眼泪。
“要是...要是...我不非考这个状元就不会有这等事了....本以为能光耀门楣,带你们过好日子...”他费力地抬起沉重的手臂紧紧搂住了自己的妻子,破开的喉咙只能勉强说出话来,“菁菁,是我对不住你和父亲....下辈子...下辈子再报答....”
“李郎!李郎!你别丢下我啊——!”宋菁崩溃地捂着他的喉咙,想要堵住里面的血,红色浸满了她的两只手,触目惊心。
花朝此时已经追出了厢房,红伞沉着脸伸手探向了李北炎的脉搏,朝阮婧辞和齐与摇了摇头,原本还有虚弱脉象这会已经彻底没了。
阮婧辞愣住了,直至齐与摇动她的手臂这才让她回了神,宋菁已经昏死在李北炎的身上。
李北炎就这样死了。
齐与神色复杂地看向她,问道:“殿下,他最后跟你说什么了?”
阮婧辞木着脸没有应这句话,而是看着榻上那具冰冷的尸体,哑着嗓子道:“先进宫禀报死讯吧。”
恰逢此时,蒋氏与蒋芸匆忙走了进来,听她说要进宫禀报,这才道:“殿下不用去了,方才吴老爷已经醒过来知道了李状元的死讯,已经进宫去了。”
阮婧辞冷下了神色,咬牙道:“进宫去了?他动作倒是挺快。”
蒋氏给身后跟着的张管家使了个神色,很快屋外闯进来几个大汉,想要挪动榻上李北炎的尸身,却被红伞与齐与各上前一步挡在了外边。
蒋氏捏着帕子,冷声道:“殿下这是何意,如今人在你手上没的,我们也是奉了圣上的命,要将李大人送到义庄去,免得再出些什么闪失....”
“夫人可休要颠倒是非,人是在你们府上走的,一切都还未水落石出,你就忙着将人送到义庄去,难不成心中有鬼?你说奉了父皇的命,那可有什么圣旨还是信物拿出来吧。”阮婧辞盯着她,沉沉地说道。
蒋氏气的直哆嗦,可也确实拿不出什么来,只知道吴太师临走前吩咐她一定要将李北炎的尸身守好,千万不能让阮婧辞他们给带走。
一时间,两人在屋内僵持不下,忽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管家匆匆走了出去,是一位跟随吴太师进宫的小厮,趴在张管家耳边说了几句后,张管家又忙走了进来,低声对蒋氏道:“夫人,大人说让长公主殿下他们出府吧。”
蒋氏一惊,“真是老爷的意思?!那李北炎的尸身....”
张管家又道:“他们想带走也一并带走便是,老爷这会子还留在宫内复命,说是圣上的意思。”
听说是圣上的意思,蒋氏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转头将张管家的意思全都说给了阮婧辞等人。
阮婧辞闻言蹙起了眉,她方才本是想进宫的,不过她怕自己这会子要是进了宫,李北炎的尸身只怕是就要被他们吴家人给毁了,没想到吴家人现下居然如此爽快地放他们走不说,还让他们一并将尸身带走,说是圣上的意思....
所以父皇的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红伞有些为难地看向她,“殿下....咱们这下该如何?”
阮婧辞默了默,肃声道:“如此便先将李北炎他们带出这吴府,回风雅楼。”
见她发了话,红伞与齐与这才动了身,带着李北炎的尸身以及李菁还有醒来的卢老太太和李老头当即出了吴府。
*
顺宁宫内,
吴罡恭敬地跪伏在地上,面前放着一方长条木盒,见堂上人不说话,心中不停犯着嘀咕。
忽然听见堂上传来声音:“他们没发现什么异样吧?”
吴罡忙应道:“回圣上,长公主殿下他们并未发现异样,只是不知为何圣上要同意让殿下带走李北炎呢?”
“他现下已经没什么用了,他们带走了也无妨。”
吴罡闻言忐忑地看向地上静静躺着的那方木盒,咽了咽嗓子,忽然堂上再次传来阮行舟的声音,他忙将脑袋再次低了下去。
“只是...现下的难题是,朕倒是找不出合适的人去惠州了。”
“呃....听圣上提起此事,微臣如今还是有些疑惑,不知为何您当初会选中出身寒门的李北炎去惠州呢?”吴罡埋着头战战兢兢道,将心中的疑问讲了出来,“明明还有出身比李北炎好上许多的苗子,您怎么偏偏会选中他?还让微臣的姑子同他联姻,来抬高他的出身。”
堂上传来轻笑:“吴爱卿怕是搞错了,李北炎并不是朕选的。”
“什么?”
吴罡抬起了头,正疑惑间,忽然手背上传来一股冰凉,他低头看去——
面前的木盒被掀开了一半,一只淡青色的手臂伸了出来,不偏不倚正搭在他的手背上。
端坐在堂上的阮行舟此刻正歪在龙椅上望着他,眼皮半阖着,笑道,
“看,就像现在这样,李北炎当初就是这么被选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