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给段玉书安排好了要做的事情之后,薛怜心等来了蒋月岚。
阿碧按照薛怜心的吩咐将蒋月岚请进屋内,自己守在门外。韩洌看到阿碧在门外站住,于是也守在门的另一边,并没有跟进屋里。
阿碧上下打量韩洌,韩洌别过眼神,不敢看她。
屋内,薛怜心倒好了茶等蒋月岚。
“你这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蒋月岚看阿碧守在门外,就知道薛怜心不是要找自己闲聊,而是有要紧事要跟自己说。
薛怜心也没有多说客套话,直接把早就写好的借据放到蒋月岚的面前。
蒋月岚拿起借据看过后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她相信薛怜心不会随便向自己借钱。
薛怜心拜托蒋月岚做过两件事,一件是以蒋月岚的名义买下荷塘和荷塘小院,一件是以蒋月岚的名义买下一批鲤鱼鱼苗。这里两件事虽说都是蒋月岚出钱,但是薛怜心都在事后立刻把钱补给了蒋月岚,就像她承诺的那样,她要的只是“蒋月岚”的名义,而并不是要坑江月岚的钱。
薛家的财产虽然几乎被罗家姐弟掏空,但是薛怜心回来之后也力挽狂澜,把锦绣庄经营得有声有色。
蒋月岚相信,如果是普通的生意往来,薛怜心断不会需要外借银两。既然薛怜心能够拿出这张借条给她,就证明薛怜心是计划了一件绝不普通的大事。
“我要办学堂。”
蒋月岚看到,薛怜心在对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有光。
“我要办一间学堂,让段公子去教授制作鱼皮布的技艺。学成出来的学生就可以在锦绣庄做工。如此一来便能加快鱼皮布的制作,锦绣庄才能拥有打败天衣坊的资格。”
“既是兴办学堂,也不需要只局限在制作鱼皮布这一种技术。锦绣庄里染色织布,刺绣裁衣,种种技术都可以用来教授学生。这样一来,以后锦绣庄不止可以开遍整个陵阳,甚至有朝一日也能开遍整个辰国。”
“开遍整个辰国……”
薛怜心一时愣住,不久之后她的眼中浮现出了些许泪光。
蒋月岚不懂,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为什么会惹得薛怜心眼中泛泪。
没等蒋月岚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薛怜心很快便压下了眼中的泪光,表情也重新恢复如常。
“现在锦绣庄里的银子不够开办学堂,所以我才斗胆想要向……月岚你借点银子。”
蒋月岚看到薛怜心在说自己名字之时那个犹豫的模样,就知道在她的心中还是把自己当成太守千金,当成官家小姐。
“什么斗胆不斗胆的,我们两个之间可都是真正‘过命’的交情了,你可不能再像其他人一样把我当做太守千金那么疏远我。”
在蒋月岚的心中,薛怜心永远是她的救命恩人。
她知道,虽然自己现在一厢情愿地接近薛怜心,但是薛怜心的心中依然还是如同冰封一般。虽然自己现在已经能够比以前更加靠近她,但仍旧没有走到她的心里。
但是蒋月岚也并不着急,她是真心对待薛怜心,也相信自己的真心一定能总有一天够让薛怜心也能真心相信自己。
“那……你是愿意借银子给我?”
“当然,这么好的事情我当然也要出一份力。”
“那你把这张借据签了,我便去寻找开书斋的地方。”
“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一张借据。你需要银两,直接开口便是。”
“那不成,生意归生意,这张借据你还是要签。”薛怜心坚持不肯退让。
“可是……”蒋月岚还想拒绝,但是薛怜心打断了她的话。
“如果你真的想你我二人能够长久地交往下去,那么就签了这张借据。我真心待你,而不是想用你我之间的感情作为交换银两的筹码。”
见薛怜心如此坚持,蒋月岚也不好再坚持。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薛怜心如此承认她们之间的“感情”,这让她更有信心以自己的真心来换得薛怜心的真心。
于是蒋月岚签下了这张借据,薛怜心的脸色也终于好转,不再像之前那么严肃。
“你想好要招怎样的学生了吗?说不定我能帮得上忙。”
“女子。我想给那些无助的女子一个能够安身立命的地方,就像你对小玉做的一样。” 薛怜心看着蒋月岚,“荷塘小院只能收留一个温小玉,但如果锦绣庄真的能够开遍全辰国,那就收留千千万万个‘温小玉’。”
薛怜心面色平静,但是蒋月岚却因她的设想而无比激动。
蒋月岚自小便渴望能够成为一个行侠仗义的大侠。
她从来都不想做那种只会循规蹈矩的管家小姐,对于相夫教子更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明明辰国那么大,但是无数女子都被困在了小小的闺房之中,穷尽一生只为了侍奉三个男人——父亲,夫君,儿子。这样的生活,她只是想想都觉得像是被绳索栓住了咽喉一样,无法呼吸。
救下温小玉的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在那一刻就像是一个侠客,惩善除恶,锄强扶弱。
但是她也只救下了一个温小玉。
她明知这世上有千千万万个“温小玉”,但是鞭长莫及,以她一人之力无法救下更多的人。
但是薛怜心的计划却让她有了一种自己的梦想也许真的能够实现的感觉。
陵阳有一个锦绣庄,开一个学堂,便能拯救一些女子。
如果锦绣庄能开遍陵阳,开许多个学堂,便能拯救更多女子。
如果锦绣庄能开遍辰国,那就能开无数学堂,就无数女子。
她们今日所做之事,就像是撒下一颗小小的种子,来日花满陵阳,就会收获更多的种子。而当她们再次洒下这些更多的种子,日后便可以花满天下,再收获更多更多的种子。
“你想好学堂要叫什么名字了吗?”
“怜心堂,要叫怜心堂。”
蒋月岚看薛怜心说出“怜心堂”这个名字的时候,眼中又恍惚像是泛起了泪光。
她还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