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境高低高过修为,难免生出避世心思,瞧诸事无用,而心境低过修为,则是会发觉左右分明皆可行,却迟迟不能迈步。” 这回少年终究是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那便抛开诸般杂念,畅快外出走上一趟,漫无目的也好,前去始终心心念念的地界也好,总之想在何处停脚,那便在何处停脚,海上起明月,碧海有潮生,逍遥一阵过后,觉得能想通透了,或者无需多想也能继续习武处世了,便再抬脚回京,你这铺面不大,更是少有人上门,老夫替你同铁小子打声招呼,派人前来看守些日。” 而云仲也是神情温和下来,恭恭敬敬鞠躬行礼。 老者挑眉,而后又将眉头收回,脸上笑意却不减反增。 少年说,先传武道,乃是半个师父,又授心境,又多添半个师父,两两合一,哪怕是自个儿已有师门,其实还是应该叫一声师父,总不能令人寒心。 狸猫不晓得这二人所言为何,只是玩耍腻味过后,自个儿蜷缩到少年脚面上头,轻声叫过两回安然睡去,不过多时,却又是被少年抱起,略微摸摸狸猫鼻头笑道,“老头子不愿收留,便随我一并外出,虽说指不定鱼儿带的足够,但也难得能见见除却京城之外的种种景致,如何?” 狸猫不曾解人言,却是不逃不躲,钻到少年衣襟当中,兴许是出于暖和,很快便是又安然睡去,慵懒得紧,任凭少年起身打理行装,也始终不曾醒转。 云仲收拾好行装,唯独没有带上那方剑匣,后者安然横在桌案上头,少年背起行装,并未急于出门,而是盘腿坐在那方剑匣眼前,很久都没言语。 外头天边已然泛起些鹅黄,京城由打安眠当中缓缓醒转,骤雨初歇几日,商贩沿街吆喝卖炊饼糖球的声响,接过更夫打更声,当真是生得一副好调门,隔开三五条街巷,依旧听得分明,惊起无数藏身于寻常人家屋檐之下的飞鸟,震起许多运河两畔的劳累汉子,念念叨叨骂上几句,旋即起身观瞧,却发觉那原本暴涨运河,如今流水泄去,咧嘴憨厚一笑,旋即又是回帐睡个回笼好觉。 春日不曾吝春阳,斜落枝条,影落屋檐,摇摇晃晃,比起往日多生许多嫩芽,抵下滂沱春雨,终归也是润物,只不过往日乃是似女子洒秧,而今换成汉子挥锄。 “早知如此,问什么剑术,倒不如问问三百年间,究竟想通了甚。” 湖潮阁依旧大门紧闭,纷繁树影落在飞檐上,只是马房当中那头时常惹祸的杂毛劣马,与院外矮墙那尾狸猫,始终不见踪迹。 京城还是京城,京城不是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