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劝帮主还是莫要担忧年平之那人,”李三闻言,微微挑唇一笑,“那小子可是见过世面的文人,说得难听些,帮主从小便是身在深村中长成,而后又是再上南公,虽是如今修行境界并未落下,可如何说都是未见朝堂,还需历练上许多年。而年平之却是深谙此道,再者说来,朝堂上头那些位,也总不至于触圣人霉头,既然仍旧是眼前红人,则多半可规避去许多,想来不劳烦帮主费心,遇过几回厄难,总可化险为夷。” 赵梓阳自是能听出李扶安话中意思,半晌无言语,摩挲手上那柄黢黑长枪,许久才是抬头无奈笑笑。 “终究是不曾如愿知晓家室,虽说仅是相差半步,但这趟外出许久,总是觉得挥霍太多年月。” 此番出南公,身在夏松京城之中不过数日,其余时日大半皆是消耗到路上,饶是李扶安劝慰过许多回,言说只是时机未到,可未尝见着自家双亲问个究竟,到底是算不上合乎赵梓阳心意,故一路返程时候,兴致缺缺,但落在李扶安眼中,这位年纪不大,已是逾及冠近两载的年轻人,练枪时节,多添了不知多少分力。 大概面上无论说得多轻快随意,踏足京城一瞬,赵梓阳心头也是惴惴难安,似是近乡情怯也好,是怨欣交集也罢,还当真如那位大人信中所言一般无二,凭其如今的心性本事,做事手笔,如要见自个儿双亲,依旧是不够瞧。 “若是这趟见着了双亲,得知自个儿身世,帮主打算要对家里人说什么?” 见赵梓阳饮尽半壶米酒,李扶安却是眉眼中好奇色愈重,当下也顾不得什么规矩忌讳,将这句攒过许久的话语问出口来,旋即便是盯着赵梓阳面皮,打算窥出零星端倪。 “说当年为何要将我留到那等贫寒至极的地界,终日不得饱食,还是混百家饭,才活到遇上师父的岁数,说既是生而不养,为何当初还要使我降生到人世间。” 李扶安眼角微跳。 “这些我都不想问。” 晒黑许多的赵梓阳看看远空天色如洗,喃喃道来。 “不过想要问上一句,可否还会时常惦记着外头还有我这个儿郎。” “血脉同根,本就是打断骨头筋且相连,纵使是有无数怨恨愤懑常在,郁郁不平,但既然到这等年岁,也仅是想知晓他们身子还算硬朗,近些年来过得好还是不好。” 以往总要插科打诨的李扶安,这次破天荒没接话,而是朝小二挥挥手,要了两坛酒水,却给了三坛酒水钱,神情复杂地望了眼对坐身形笔挺如松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