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面皮忽然绷紧,再不继续说将下去。 自巍南大部庭帐遭尽屠过后,巍南部这就已成了正帐王庭提不得的三字,都说是莫掀人伤疤,何况这道新伤实在斩到要害处,朱红淋漓,血流如注。 “唱得的确好,算下来我已有许多年不曾听过这般唱腔,吕元俭那小子,着实是救下了个无论唱腔还是心眼都极好的姑娘,可惜娶不成。”岑士骧却是自顾自说下去,嘴角微掀,“赫罕,有些伤这辈子都未必痊愈,但总要一点点上药,无药可用时,疼得多了,也就不觉得疼了,不过赫罕是如何知晓我去往了伤卒营中?” 赫罕很有些稚嫩的面皮略微松弛下些许,摇头道,“伤卒营中人命如草芥,不隔多久就有很多人死,就算是再伤春悲秋多愁善感的人,前去那处地界,不消片刻就已觉得麻木,又何况是你岑士骧心志坚固,但入帐时的神情,却是出奇感慨,当然就晓得你已见过那位女子。”这回自顾自说话的却是年纪轻轻的赫罕。 “早年听闻阿爹讲过,大元曾有位共主设杀佛令,起因已不可知,大小僧人寺院近乎皆是绝根,官员连同身手高明的江湖人可凭僧人人头领赏,到头来竟是有人将寻常人鬓发割去,烫起戒疤充数,使得整座大元民不聊生生灵涂炭,而后接连数年大灾,人人相食,而如今距那场事,想来也相差不远,如要胥孟府牢牢握权,怕是当真要生灵涂炭,不等毗邻数国来攻,就已是自行分崩离析。” 赫罕面皮突然涨红。 “所以宁可引狼入室,也断然不能令胥孟府执掌整座大元,这话我还不曾同族老说起,论资排辈,当唤你叔伯才对,这场走投无路赌局,可愿助我。” 瞧着这张已然有些扭曲怪异的面皮,岑士骧突然觉得眼前这位少年赫罕,很像自己一位早逝的故人,于是将心头种种忧虑尽数撇去,倒退两步单膝及地。 在这天下满楼风的一载末尾,新赫罕递出了最后两手赌运棋。大元冬日飞鸟绝迹,莫说翩然彩蝶,然风波之盛,似石落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