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穿过整洁衣裳,自然不舍得这身衣裳染尘,不曾见过遍地烽烟,人比草贱的战时景致,亦自然会觉得,断然不会有那么一日,往往人们都因侥幸二字,能蒙混过一生,而又因侥幸二字,总觉得能信过自个儿运气,赶不上烽火狼烟的时局,但我等算计天公心意的,又岂能不知分久必合的道理,只是在这分合间,涂炭生灵,钱粮易主,权势转变,更胜过天数无常。” 老监正身子骨历来相当硬朗,少有颓色,更不会有将双肩耷下的景象,从袁淳懵懂自那处皇城外道观辗转去往太史监后,老监正犹如山岳,照拂整座太史监中人,尤其是行事最为荒唐的袁淳,最应当承老监正恩情, 可却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老监正寿终圆满,应当如何消受。如今袁淳抬头时节,却只见老监正神情落寞,坐到淡雾之中,不去回头看浓厚云雾,而是看向皇城方向。 “监正,我等当真要去算那人行踪?” “监正告诉你的事,可曾有一句没说对过,那破道观里的老道固然高明,监正我也不差不是?说句大言不惭的话来,这太史监就是因老夫立下,通晓阴阳,算计天机,如是多年来整座皇城风调雨顺,其实如何都要算我老人家一份功劳,总不能比不过你小子一个灵台郎。” 老人伸腰舒背,骤然收敛方才的疲态,使随手折来的竹枝,轻轻扫过袁淳前额鬓发,竹过似刀,将袁淳许久不曾打理的额前鬓发捋顺,裁去冗余,倒当真在袁淳这张脸上,显出零星年轻人锐气来,随后心满意足合上眼。 两指掐起生死断,双目窥见阳间险,盘膝固坐,二足悬空,自然浮在天外地府,而不染人间。 袁淳总觉得眼前这老头只晓得同朝中重臣插科打诨,无事献殷勤,大抵是凭着这张瞧来很是喜气的老脸与些许功夫,才走到监正地步,故而早年间没少刁难这位瞧来从不晓得何谓动肝火的老监正,可后者当真从未与袁淳一般见识,而是数不清几度,替袁淳遮挡下无穷祸患。 但好像这张老脸比从前中看了很多,很像多年来素未谋面的爹娘。 所以袁淳也 随老人盘膝坐下,抱心守一,窥见无穷无止境繁杂天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