隼人对视了一眼,只能苦笑着随二人的脚步去了南宫祈原本的卧室。
他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生性懦弱的他只想着能够逃避一些事。
其中包括不需要超直感就能感受到的,不辞而别的南宫祈所遗留的压抑氛围。
春假的时候,狱寺隼人曾经消失了半个月。
泽田纲吉和山本武都有点担心,询问最近和他交流最多的南宫祈也只是苦笑着摇摇头说她也不知道。
所幸没多久,狱寺隼人就回来了。
泽田纲吉的超直感告诉他,一如既往站在门口等他上学的狱寺,有什么不一样了。
春假过后,新的一个学期开始。
除了私交甚笃的几人团会对老师口中所说的南宫祈出国留学这一信息感到一股忧伤以外。
其他同学大抵是听过,短暂的唏嘘一声,就继续过着没有太多烦恼的生活。
泽田纲吉和山本武不相信她的突然离开。
多次联系她的电话被冰冷的电子语音提示该用户已注销,以及前往她的住处只迎来一块此房出售的牌匾——
他们不得不接受,南宫祈不辞而别的事实。
狱寺隼人拉开了床头柜,从里面抽出一本相册。
翻阅照片的动作停顿了下,泽田纲吉居然微妙地觉得他在狱寺的眉眼里得出了一丝“果然如此”的想法。
“山本,你也喜欢阿祈。是吗?”
此时的泽田纲吉恨不得自己没有跟着二人爬墙进来。
面对这一幕两人明显呈现对峙的场合,只觉得几欲窒息的尴尬。
猝不及防在他面前揭开这层窗户纸,他就有种疯狂想逃的冲动。
山本武捕捉到他口中的「也」字,勾起唇角,眼里却没有笑意。
“啊,确实。我的错,对她表白的话应该更早一点,不至于等我这么晚才说出口,以至于她出国了就错过了,再也联系不上。”
“……你没有错。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你同样留不住她。”
山本武还有些惊讶,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狱寺隼人居然会向着他说话。
后面补的一句「同样留不住她」让他的心里一沉。
他跨步向前,脸色紧张:“狱寺,你是什么意思?”
刚才还面无表情的狱寺隼人勾起了唇角,将手中的相册递给他。
笑容恶劣,吐出的话宛如一把淬了毒的利刃,刺伤别人的同时,也反手狠狠地刺向自己。
“她和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懂吗。”
“你没发现吗?除了我们这几个和她交往过甚的人以外,这段时间过去,身边的人还有同学,有几个还会想起来,「南宫祈」这个人。”
“这么看,够清楚了吗?你明白了吗?”
压抑已久的狱寺隼人终于是忍不住张开了獠牙。
那些苦涩和酸楚,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默默吞噬。
既然大家都曾深陷其中,那么知道这个事实的真相是不是才会好过一点?
身边人的异样,他们不可能没有察觉。
狱寺隼人想,我只不过是推波助澜了一把,加速这个认知罢了。
如果最后都要遗忘的话,至少在某个人的记忆里,会留到最后一刻。
泽田纲吉惊悚地发现,在山本武接过的相册里,所有的照片在他急切地翻阅过后瞬间变得空白。
无论是南宫祈的单人照,还是和他们的合照,通通消失不见。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下意识地拒绝消化狱寺隼人嘴里所说的话的意思。
——狱寺,你挡着我做什么?是老师吩咐我来搬桌椅的!
——莫名其妙,什么阿祈的位置不能挪动?有病吗不是!
——什么阿祈?是成绩很好还是家里很有钱那个,啊这种事谁在乎呢。
——泽田,你们这里还有一个空的位置又不是留给谁的,凭什么不给我们坐?
——我们学校最近有人出国留学了吗?
……
在场的三个人怀着同样的想法,不约而同地掏出各自的手机。
LINE的对话框,通话记录,相册。
那些东西都还在,没有像那本相册里的照片一样消失。
他们同时松了一口气,又在想,它们什么时候也会消失不见吗?
狱寺隼人做了个梦,梦到他和南宫祈在散步。
南瓜在他们前面优哉游哉地甩动着竖得高高的尾巴,时不时地回头冲他们喵一声。
三岔路口的时候,他以为她会带着南瓜回自己家方向的路口,又或者是他公寓的路口。
结果都不是,她抱着南瓜对他笑,一句话也没说,踩着第三条他陌生的路离去。
醒来后的狱寺隼人头疼欲裂,出去客厅给自己斟了一杯冰水。
冰凉入喉缓解了不适,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以往在他醒来上厕所或是出去时总会黏在他脚边撒娇的南瓜没有出现。
他急急起身,不断地喊着它的名字,在房子各处翻找它有可能藏身的角落。
桌子上的东西被翻乱一地。
一个蓝色绒布盒子敞开着,里面的耳钉只有一枚。
狱寺隼人抬头看,窗户有条很小的缝隙,风从外面刮了进来。
“她走了,连你也要走吗?”
狱寺隼人和其他人几乎翻遍了整个并盛。
甚至连一向和他们不对盘的云雀恭弥也提供了人力协助。
这其实和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哪怕南瓜的花色特殊,辨识度极高,更有着罕见的绿眸。
饶是如此地毯式的搜寻,南瓜杳无音信,失踪后再也没有回来。
没等狱寺隼人在失去南瓜的忧伤中沉浸多久,生活的巨大转折点就直冲向他们。
加速前进的时间将现在的空间扭曲,把他们一众人等陆续扯进未来的洪流。
十年后的世界将他们拖入无底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