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唯有那位丑刀客踏入客栈其中,同那位云仲捉对厮杀,不晓得胜负,而其余接到三家相请的供奉院昔日高手,则尽数被拦在客栈外,大抵是姜白圭尚有留手,才能逃过今夜这场杀局,但既然是高手尽来,多半只能靠云仲强行阻拦一阵,并不见得能全身而退,局势尚在三家手中。
凭谁人想来,天底下都不应当有多少四境,单是凭这些位供奉院高手,加上位不知来历常年凭杀人本事过活的三境刀客,怕是连四境都占不得太多便宜,况且张公子自问,除却今日这场谋划之外,自己应当算不上什么穷凶极恶,以至于上苍怪罪,骤然之间将胜负扭转的事,毕竟是在少数,因此只是吩咐蛛网内最是不起眼的城中闲散人,再去探听消息,多加回禀。
金石泉却总觉心中隐隐不妥,不过立身在这等位置,倒是无需同张公子再表,仅是将头颅低下,怯生生问过一句,「公子可曾猜到那位同姜白圭交好的剑客,立身在几境?如若当真是四境之上,凭区区这点人手,怕是难以诛杀。」
而张家公子好似是并未听到金石泉这句话,而是嘴角勾起,饶有兴致望向窈窕栈方向,只是轻轻说了两个字。
底蕴。
饶是凭云仲以黄龙内
气,强行将剑气剑势提入到四境光景,对上这位手掂屠户刀的刀客,依然是久战不胜。这刀客所递的刀芒似乎是愈发高明起来,甚至已能隐隐之间越过三境,同四境中人一教高下,从本来快刀威逼,变为以命搏命以伤换伤的路数。拼着硬生生撑下云仲数道剑气,胸腹血流如注,左手被伤了筋骨绵软无力,同样也是令云仲肩头挂伤,且从来未曾忘却要对尚在屋中的姜白圭出刀,一时颇为棘手。
早在先前,云仲同姜白圭便是商议过,三家虽仅是盘踞山兰城一地,但其势力终究是甚为雄厚,凭二人势单力薄,当真不见得能安稳度过今夜这场袭杀,于是为求个稳妥,假意令位身形同云仲相似的小二,换上云仲行头,先行骑那头劣马出城,为使三家掉以轻心,不过如今看来,现如今三家递出的招法,并不愿留一丝一毫生路。经三月前连天苦战的赤龙虽温养许久,不过内气仍旧是欠下不小的亏空,在云仲为求稳妥,在窈窕栈外布下大阵过后,内气骤然低落下来,仅是能勉强令云仲剑气,推行到四境的高低,却不凑巧遇上了位同样距四境不远,最是精通搏命打法,杀人伎俩纯熟的刀客。
剑光如山雪尽泄,丝绦跌坠,茫茫如烟海似压来,而云仲递剑时则是更快些,甚至生生压制住满身古怪招数的刀客,剑气刀光战到一处,两人刀剑一时
纠缠。而突兀之间,丑刀客欺身近前,展背探臂,凭臂肘坚固硬生生接下云仲左手拳,骨裂声响连串,使得本就伤了经络的绵软左臂,已是扭曲起来,眼见得要险些要废去,才生生卸去凌滕器所教内家拳的厚重力道,右手握刀随身转,趁云仲余力未尽,不得变招的时节,近乎是将浑身撞向云仲,刀尖顺势在云仲臂膀软肋处,划过趟深邃伤痕来。
剑气虽说是远远压过刀光,奈何这丑刀客几乎是搏命死撑,尽管是剑光四溢,时常能令刀客躲闪不及再添一分新伤,然而后者常年身在生死中游走往来,刀招刀光半点未乱,硬生生强撑到如今,却也是强弩之末。
但屋外街巷处的大阵时有轰响,云仲蹙眉退身,自然是能觉察到有许多修行中人,正在凭各自法门宝物破阵,即使是境界高低不一,然而终究是阵法修为算不得甚高,赤龙内气注入阵内过少,倘如再耽搁下一炷香光景,大抵就有薄弱处为人联手破去。
刀客也瞧出云仲神情不定,舔舔唇齿处已然溢出的血水
,半步不愿退,饶是云仲已不再留手,时常躲闪不及云仲剑气,且负伤愈重,仍是半步不曾退后,直到被云仲奔涌剑气斩断跛足,仍要欺身近前换伤,却是被云仲假意让出空门,一拳结结实实砸到心窍处,拖着断足踉跄倒退十几步,呕出几口结块血水,大抵是被砸碎了些许脏
腑,再难以挣扎起身。
「无用,外头都是高手,你走得脱,那公子走不脱,我不如你,可要非打算救他性命,你也得死在城中,不如离去。」
刀客那张丑脸此时却尽是爽快,依然想要拄着那柄刀刃近乎破碎的屠户站起身来,不过终究是再无多少余力,重新跌坐到客栈掌柜常坐的木柜前,双目已然无神。同云仲一战,生生承过数道不曾尽数挡下的剑气,又遭内家拳劲震碎经络脏腑,眼见是活不成,可刀客那张满是血水的丑脸上尽是洒脱,瞧来竟是中看许多。
很快窈窕栈内愤恨很是愤恨的一众小二涌上前来,将只剩半口气的刀客乱刀砍杀,只剩下那柄残破的屠户刀,依然立在柜旁。
云仲深深吸过一口气,持剑看了看姜白圭,后者笑着点点头,同样站起身,挑了柄刀横在胸前,拿刀的扮相姿态,在云仲看来却真是有些可笑。
窈窕栈门开,云仲横剑当胸,缓步走出屋来,又回身轻轻掩上客栈大门。
像是临行前的江湖人,生怕搅扰了自家孩儿媳妇,马蹄声由远而近,很多人都是抬头望去,但见一身红白相见衣裙的姑娘,单骑闯入人群当中,出刀落刀之间,人群当中很快便有血水迸溅。唯独只有云仲很是困苦地摇摇头,似乎这女子入城救急,一点也不觉得是什么好事。
又他娘要欠人情。
要说城中稳坐之人,今夜唯有得来家***柄的
张家少主。
「闲来无事,眼见得是今夜无眠,不妨就同你讲讲从前旧事。」
下人早早已是温好酒水,将果品点心尽数放到此间,只可惜金石泉无心取用,唯有张家公子,很是惬意地掂起些本该不应季的果品,放入口中,且不忘饮两口酒水,心满意足咂嘴,难得不曾有那等张家公子的架势。
「很多年前我还小的时节,我爹并非是什么张家家主,虽同样算是上代张家家主数十子嗣中的一位,奈何是侧室所生,而这位侧室,听人说当年因是得罪了其他得宠的侧室,被人逐出张家,到头来竟连银钱都未曾给过,孤儿寡母,四处凭最是下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