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者掌控的蝼蚁,叫亲别人就亲别人,叫爬过去就必须爬过去。
她又蹲了下来,双膝跪地双手撑地,制服裙底下的黑色丝袜被地上的玻璃渣划破,掌心和膝盖同时传来疼痛感。
她又站了起来。
她做不到,做不到那么屈辱那么下贱的姿态。
“过来,听不懂吗?”
“够了,乔想。”就在沈青青六神无主的时候,一个虚弱沙哑的声音响起,林清雾躺在地上,沈青青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怒气。
“什么时候,乔大少爷需要在一个女孩子身上找存在感了。”林清雾慢慢地,虚弱而坚定地坐了起来,那张清俊温柔的脸上第一次是嘲讽的嗤笑:“父亲说,你在国外不学好,原来真的是这样,有点格局行不行?这么对一个女孩子,难怪让人失望……”
林清雾还是林清雾,就算菩萨的脸上出现了尖酸刻薄,说话处处踩人痛脚,他也依旧是,骄傲的温柔的林清雾。
沈青青很佩服他,却不会成为他,在他出声吸引了乔想的目光后,沈青青慢慢后退到墙边,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一条狗还想英雄救美?”乔想的声音有一种故意放慢的慵懒性,那种明明已经很愤怒了,却强行让自己云淡风轻的感觉,比之前更让人头皮发麻。
“行啊,想要英雄救美我就成全你,如果你能替她从这上面爬过来,我今天就放过你们。”
“好。”林清雾应得毫不犹豫,然后他的双手撑着地面,拖着废掉的双腿开始爬行。
不到三四米的距离,满地的碎玻璃渣,沈青青不知道林清雾痛不痛,只看到他的掌心血肉模糊,血迹糊在暗色的地板上,形成了一条湿漉漉的爬行痕迹。
“真像一条狗。”
“没意思,”乔想居高临下撇了他一眼,“这么贱,你怎么配?”
他恨不得这个人身上的那一半血流干,和他从此再也没有关系。
沈青青低着头。
“我不配,”已经到极限的林清雾还是服了软,“只要你高兴,我怎样都可以,让沈青青走吧?”
“怎样都可以?去杀了你妈。”
林清雾没有应声。
“不是说怎么都可以?那你说你妈是表.子…”
还是沉默。
“不想让沈青青走了?哑巴了?叫两声来听听?”
“对不起……”
“狗是这样叫的吗?”
“汪……汪……”
“真听话。”乔想突然看向角落里的沈青青,大发慈悲道:“沈青青,你可以走了,但是提醒你一句,你该清楚自己是谁的人,要是我发现你有一点对不起我哥,你知道结果。”
乔想承认的哥哥,是他舅舅的独生子,十七岁的滑雪世界冠军,二十二岁在顶尖学府攻读博士的传奇,旁人想都不敢想的神仙,贺家耀眼璀璨的朝阳。
毁在沈青青的手里。
是沈青青摘下的一朵高岭之花,是沈亦琳利用沈青青去伤害的无辜少年,朝阳坠落在淤泥里,沈亦琳卑鄙地让他染上一身可耻的瘾,从此再也没有余力发光。
沈青青不敢忘了的人,也是不敢记起的人。
她只是哭。
鼻尖通红,声音细细碎碎,哭得可怜,妄图引起乔想的怜悯,可是这个人不会怜悯她。
她抬头,用那双哭得通红的眼睛对乔想说:“我要带林清雾一起走。”
她竟然还敢讨价还价,乔想气笑了,他看了看沈青青,又看了看林清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指着桌上的酒:“喝完这些酒,我可以让你们滚。”
沈青青僵硬地转动脖子,望见了桌子上未开封的几十瓶酒。
会死的吧?
她做不到。
但是……她的目光落在林清雾的身上,咬咬牙点头。
有人开了瓶盖,把装满酒的酒瓶塞在她手上,她机械地拿起来对准瓶口就吹。
一瓶…两瓶…三瓶…
好辣。
四瓶…七瓶…九瓶…
喝不下了。
十一…十四…十九…
肚子好胀,好难受,脸上好烫,烧起来了。
二十一…
醉了。
真醉了。
“这妞可以呀,你们有谁能一口气吹这么多瓶?”
“乔哥,我看她快到极限了…”
“那就去帮帮忙吧,喝不完也要灌下去。”
沈青青感觉自己被很多人压着,数不清的酒从嘴里灌进胃里,她挣扎着,被灌到吐,吐了又被继续灌,最后血和酒一起被吐出来。
很多声音都听不清了。
“乔哥,喝完了。”
“嗯?”
“乔哥,再喝下去会出人命。”
“很晚了,你们先走吧。”
“……”
原来真的喝完了,原来会有结束的这一刻,沈青青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包厢里只剩下没有声响的林清雾,还有呼吸平静的乔想,以及沈青青。
乔想看着一地的玻璃碎片,再看着和玻璃一样破碎的林清雾。
林清雾望着沈青青的眼神,让乔想觉得熟悉,这种眼神,在他哥身上出现过,他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子的哥哥,在进戒毒所前,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沈青青的照片对他说:“乔想,我只信任你,那些事情都与青青无关,我希望我不在的时候,你能好好照顾她,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乔想记得自己是答应了,他当然会好好‘照顾’沈青青……
他又点了根烟,看向沈青青。
喝得醉眼朦胧的女孩子娇嫩而残破,像是被风强行从树上吹落的花。
漂亮,可怜,幽怨。
可惜还不够可怜。
贪生怕死,毫无骨气,除了漂亮一无是处,这样的人,也配让他仰望的兄长落入泥潭,葬送大好前程。
真让人失望。
乔想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