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床上突然横出一只手,指节修长有力,稳稳拖住了卫昭的脑袋。
卫昭忍不住蹭了蹭这只手。
她在睡梦中梦到了一片梅林,梅花盛开,传来一股冷冽的清香。
她想凑到一朵梅花前,仔细闻一闻它的香味。
还没来得及靠近,一个天旋地转,人就被掀飞出去,摔在地上,狼狈地摔了个狗吃屎。
她睁开眼,看到太子坐在床边,面色不虞地看着她,连忙跪倒在地上。
“殿下……”
她不知自己怎么又惹太子殿下生气了,可现在显然不是解释的好时机。
太子难以言喻地看了她一眼,冷声道:“出去。”
卫昭如聆仙音,连忙倒退着出了房间。
关上门,长嘘一口气,看了一眼挂在天边的月亮,不由心中感叹。
今夜,可真漫长啊。
***
长夜漫漫,寂静无声。
猎宫西侧的含香苑中,烛火摇曳生姿,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贵妃满头大汗,从噩梦中惊醒,坐在床上,惊魂未定。
一旁的皇帝被她吵醒,起身问道:“梓童,怎么了?”
贵妃神色惶惶,看向皇帝,“陛下,我梦到太子被人按在水里,有人想要淹死他……是皇后,皇后想要淹死他!”
见贵妃情绪激动,皇帝连忙抱住她,安抚道:“梓童,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良久,贵妃终于冷静下来,靠在皇帝怀里,却忍不住担忧道:“陛下,自从壬寅宫变之后,太子便性情大变,臣妾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她捂住胸口,默默垂泪。
皇帝沉默半晌,道:“太子是越发冷漠无情了。”
贵妃抬头看着皇帝,泪眼婆娑道:“这不是太子的错,都是我的错。”
“这怎么能怪你呢?”皇帝皱眉道:“要怪就要怪王家、怪皇后……”
听到皇帝的话,贵妃一下坐起了身子,面色惊慌,“陛下,若是王家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不会的。”皇帝斩钉截铁地打断贵妃,看她仍然惊疑不定,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朕不会让王家知道的。”
***
翌日,王家营帐内。
王妩昨夜遭到太子冷落,不仅没有心灰意冷,反而越挫越猛。
她早早起来,精心收拾打扮一番后,便要出去。
大司空王达从外头行色匆匆进来,看见她这副模样,随口一问,“你要去哪?”
王妩抱起自己的古琴,“去拜见太子表哥呀。”
谁知王达闻言,瞬间变了脸色,“不许去!”
王妩面露不解,问道:“爹爹你怎么回事?不是你让我跟太子表哥多接触的嘛,怎么突然又改口了?”
王达一甩袖袍,“大人的事,小孩子家家听话就是。”
王妩据理力争道:“可我心悦太子表哥多年,一言一行、一举一止,无不是为进宫做打算,太子妃之位怎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王达坐在紫檀雕花椅上,喝了一口茶,又重重放下,面色阴沉道:“这太子妃之位,你不放弃也得放弃。”
“为什么呀爹爹!”王妩不理解,突然间又恍然大悟,“爹你可是怕了谢家,想要将太子妃的位置拱手让人了?”
王达站起身来,在帐内踱来踱去,烦躁道:“你不懂,听话就是,以后不许去找太子了。”说完,将帐帘一掀,又神色匆匆地离开了。
留下王妩一人待在营帐内,欲哭无泪。
父亲既然下令不许她与太子来往,她也不好公然违抗,心情烦闷间,只得跑到营地外散心。
眼看天色渐晚,她准备返回营地,眼角余光却瞟过一道身影闪过。
是谢家嫡女谢映真!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王妩直觉自己发现了某个天大的秘密,捂住怦怦直跳的心,将身子压低藏到芦花荡中,悄悄跟了上去。
谢映真身形隐秘,在树林中七拐八绕,王妩几次差点跟丢了人,眼前突然一片开阔,看到了一条小河流。
河边站着一位长身玉立的男子,谢映真一看到他,便脚步加速走上前去。
男子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面如冠玉,目若朗星。
他拱手道:“映真妹妹。”
谢映真羞涩回礼,“仲冀兄。”
两人肩并肩一起走在河边小道上。
王妩看得目瞪口呆。
她发誓从未听说过名叫仲冀的士族男子,眼前这人难道是个庶族子弟不成?
大魏士庶之际,实如天隔。
二者彼此之间不通婚,不共坐,等级森严。
谢映真若真是与一庶族子弟私下交往,一旦传扬出去,恐怕要捅破洛阳城的天!
王妩心脏狂跳,不小心后退一步踩到了一根树枝。
没想到那男子耳力惊人,立马转头看向这边,“谁?”
王妩想也没想,冲出树林就要离开,却被谢映真和男子一前一后地拦住去路。
“是你,王妩。”谢映真皱眉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妩深呼吸几口气,让自己心跳恢复平静,昂首道:“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倒是你,在此荒僻之地与一陌生男子私会,若是传扬出去,别说太子妃之位了,就是一般士族也不会再要你。”
谢映真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上前一步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别靠近我!”王妩打断她,向着小河边后退几步,“你还想狡辩!”
“这位小娘子,你真的误会了。”梁仲冀无奈地开口道:“我与映真妹妹乃是同窗,今日相见不过是叙旧,仲冀绝无非分之想。”
“我不管你有没有非分之想。”
王妩只知道,只要谢映真失去成为太子妃的资格,那其他的贵族女子都无法与她相提并论,“今日之事,我一定会昭告天下。”
“你!你简直是无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