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宫,城墙之外。
几万人将猎宫围得水泄不通,士兵的铠甲和手中的兵器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营帐密密麻麻连成一片,一眼望不到头,肃杀的氛围令人喘不过气。
黑云压城城欲摧。
太子在城墙上召开了战前动员会,他穿着金甲,手持长剑,庄严肃穆地站立着,所有将领都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太子高声道:“王氏谋反,意图杀害我朱煜,孤乃大魏太子,焉能被小人所害,此时逆贼大军已在城下,诸位如要投降,即刻出行,孤并不阻拦,但若不走唯有同我一途,战至城破人亡,一死方休!”
禁军们战意昂扬。
“战至城破人亡,一死方休!”
“战!战!战!”
太子看着眼前这一张张热血沸腾的面孔,无比信赖自己,甚至愿意为他献出生命,心中却涌起了一股巨大的悲凉。
他不知道援军还有多久才能到达?
也不知道在这场守城战役中有多少人可以活下来?
甚至不知道,城中的干粮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他用了他这一生可能最温和的语气开口说道:“诸君保重,望来日再相见。”
赵佗等人抬头看去,惊奇地发现太子的眼里似乎含着泪水。
什么都不用多说了,对于这些太子的心腹之人来说,他们瞬间明白了目前的形势。
这将是一场九死一生的战役。
他们一言不发地向自己驻守的城门走去,对于他们中的很多人来说,那里很有可能就是生命的终点。
没有一个人的脚步有一瞬间的迟疑。
为了太子殿下献出生命,他们无悔。
三日后,王瑜发动了进攻,猎宫战役正式开始。
***
邓衷一路风雨兼程,不眠不休,终于在第三日傍晚赶到了西山大营外。
西山大营内,主将营帐中。
杨全正在与众将领开会,突然有亲兵来报尚鸾台大督公求见。
有将领疑惑道:“邓衷,他来这里干什么?”
太子与贵妃向来不睦,连带着彼此的下属也互相看不对眼。
杨全眼皮一掀,“让他在营外等着吧。”
话音刚落,帐外传来阻拦声:“大督公,此处乃军中重地,无召不得入内。”
帐帘被人掀开,邓衷带着人闯了进来。
亲兵阻拦不住,跟在他身后无奈地看向杨全:“杨统领……”
“没用的东西。”杨全勃然大怒,指着亲兵骂道:“什么人都敢往里放,连个门都看不住,滚出去!”
亲兵悻悻退出营帐。
这一番指桑骂槐的话,邓衷却恍若未闻,大刺刺地站在军营中央,懒懒道:“杨统领,好久不见啊。”
杨全这才好似刚看见他一般,惊喜道:“哟,这不是邓大督公嘛,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稀客稀客呀。”
邓衷弹了弹自己的衣袖,漫不经心道:“邓衷有要事在身,未经通传便闯入了杨统领的军帐,还望杨统领莫怪。”
杨全见他说话阴阳怪气,心中恨恨,面上却不显,反倒开口道:“督公大驾光临,杨某有失远临,是杨某失礼了,还请督公恕罪。”
话虽如此,却连站也没站起身来,显然是没有把邓衷看在眼里。
邓衷是贵妃一手养大的,素来与太子一派的将领互相看不顺眼,此时有急事在身,也不想与他们虚与委蛇,直接开门见山道:“王家谋反,陛下与太子被困猎宫,急召尔等前去救驾。”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什么?王家反了?!”
“陛下与太子殿下被困在猎宫中了?”
“怎么会这样,王家怎么突然反了呢?”
众人议论纷纷,邓衷催促道:“杨统领,事不宜迟,快些点兵出征吧。”
“慢着。”杨全开口道:“你说王家反了,陛下召我等起兵救驾,可有圣旨?”
邓衷拿出太子的玉佩,高举在半空中,面色肃然道:“陛下被困猎宫,旨意无法传出,只有口谕,这是太子殿下亲手给的信物。”
有将领接过玉佩送到杨全面前,杨全看了一眼,的确是太子的贴身玉佩不假。
他将玉佩扣下,淡淡道:“无圣旨或虎符,大军不得随意调动,督公也曾担任辽东监军,难道连这都不懂吗?”
邓衷忍不住上前几步,急道:“事急从权,杨统领难道觉得某在撒谎骗你吗?”
杨全双手一摊,“这可说不准。众所周知,王家是太子殿下的外家,王家突然造反,究竟是何原因?”
邓衷也不知道王家为何突然反了,上前一步道:“杨统领不要在深究王家造反的原因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出兵救驾!”
杨全冷笑一声道:“谁知你是出兵救驾,还是出兵造反?”
此话一出,其他将领也开始犹豫不定,私自调动大军可是谋逆的大罪,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邓衷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他早知此行不会那么顺利,本就没有把过多的希望放在杨全会乖乖配合他上。
如今不过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想罢了。
他走到杨全面前,沉声道:“我再问一遍,杨统领出不出兵?”
杨全眼皮一掀,公事公办道:“大督公,不是杨某不配合,实在是没有圣旨,空口白话,杨某也不敢私自出兵呀。”
话音刚落,“铮”的一声,邓衷长刀出鞘,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帐内其他将领皆是一惊,没想到他会动手,想站起身来阻止,却被邓衷的人用刀逼着坐回了原处。
帐内局势一下子逆转,邓衷掌握了西山大营所有将领的性命。
“邓衷,你这是干什么?”杨全厉声喝道:“你这是在挟持朝廷命官你知道吗!”
“我杀的朝廷命官难道还少吗?”邓衷笑了笑,走到杨全身后,将刀刃紧紧贴住他,“对不住了杨统领,等此间事了,陛下那里我自然会去请罪,现在,还请把兵符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