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即将大婚,普天同乐。
消息传到卫昭耳朵里的时候,她正在往洗衣盆里接水。
一个晃神,水盆掉到地上,砸了她一身的水。
周围好奇的目光看过来,卫昭回过神来,连忙捡起地上的盆,重新接好水,端到原处。
心里,却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种滋味一齐涌上心头。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坚持把那一盆衣服洗完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机械地洗衣、搓衣、拧干衣服。
直到最后一件衣服洗完,她往盆里一摸,已经空了。
洗衣处已经没有了其他宫女,她蹲在地上,脚有些发麻,站不起身来。
直到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她眼前。
卫昭抬起头往上看,看到大红色的飞鱼服,然后视线与邓衷相撞,对方眼里满是怜惜。
“昭姐姐,太子殿下他要大婚了,是谢家的女郎。”
“谢家,真好。”卫昭喃喃道。
只有这样的出身门第,才配得上太子殿下。
原来,太子殿下是要大婚了,所以才会赶她走。
邓衷蹲在卫昭面前,安慰她道:“昭姐姐,你不要难过。”
卫昭摇了摇头,强颜欢笑道:“我没有难过,太子殿下要大婚了,我为他感到高兴。”
可她的笑却比哭还要难看。
邓衷看着她的模样,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低声道:“卫姐姐,太子殿下迟早要大婚的,我早说了,我们跟他不是一路人。”
卫昭垂下眼,“我知道。”
邓衷问道:“我听紫鹃说,你还没有报名出宫,是吗?”
卫昭低下头,沉默不语。
邓衷心里舍不得卫昭离开,却也知道留在这宫里,她得不到幸福。
他认真劝道:“昭姐姐,走吧,离开这里,出去以后,你会找到属于你的幸福的。”
邓衷走后,卫昭回到自己的房间,先是坐在凳子上失神了一会,然后不知想起了什么,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柜子深处藏着一个油纸包,油纸包打开,里面放着几块酥糖。
卫昭拿起酥糖,一块又一块,拼命地往嘴里塞,直到嘴里都装不下了,可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心中的钝痛蔓延开来,是吃多少糖,都止不住的疼痛。
她跌坐在地上,抓住心口,无声地开口:“小哥哥,昭昭好疼。”
***
出宫报名截止之前,卫昭终于把自己的名字报了上去。
文鸳看着她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心里有些心疼,却又很欣慰。
她被困在这深宫中一辈子出不去,只希望卫昭不要步她的老路,外面的世界那么的宽广,卫昭她还有大好的时光,可以出去自由的飞翔。
出宫的名册也送到了太子手上,太子看到上面有卫昭的名字,一时间愣住了。
这段时日他下意识不去想卫昭,等到终于解决了长江的水患,才发现卫昭已经离开了东宫,这下他更没有理由去找她了。
批阅的朱笔迟迟未能落下,旁边站着的赵佗有些疑问道:“殿下,是名册有什么问题吗?”
太子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无事。”
然后朱笔落下,在名册上画了个圈,以示同意。
他随口问道:“这批宫人何时出宫?”
“三日后。”
三日后,这么快。
太子放笔的手一顿,然后迅速恢复如常,继续批阅起了后面的奏折。
***
出宫的消息来的十分突然,卫昭也没想到,自己马上就可以出宫了。
这一切,就好像做梦一般,不太真实。
出宫前一天,紫鹃跑到浣衣局来找卫昭,给她准备了好些东西。
她是个孤儿,这辈子都不打算出宫了,有些物件反正自己在宫里也用不上,还不如拿给卫昭出宫去用。
她拉着卫昭的手,眼泪汪汪道:“昭昭,我是真舍不得你,你出去了以后一定要经常记得给我写信,可不能忘了我啊。”
卫昭接过她的包袱,伸出手来抱了抱她。
“放心吧,我一定不会忘了你们的。”
紫鹃抽了抽鼻子,抹干净眼泪。
“虽然我舍不得你,但是也不想看着你继续在浣衣局受苦。东宫那地方估计八字跟你相冲,你去了以后就没什么好事发生,上次秋狩差点把小命给丢了,这次又被贬到浣衣局……哎,算了,不提这个了,总归你是全须全尾地出来了,比碧茶还是要好一些。”
听她提及碧茶,卫昭眼神一暗,不可自拔地想起了那些在冷宫中的经历。
出宫前的最后一晚,她鬼使神差地又来到了长信宫,走到西殿的墙角处。
那里是她跟太子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太子的身份,只觉得他长得如同天上的神仙一般好看,却并未觉得遥不可及。
后来,碧茶一语道破了太子的身份,一切就不一样了。
太子殿下掌握着生杀大权,一个眼神,就可以要了她的性命。
她与太子殿下,从来就没有平等地在一起过。
太子虽然不是天上的神仙,却也不是她这样的庶民能够接触到的。
那一晚的亲密接触,现在回想起来,就仿佛做了一场梦。
现在梦醒了,她也该走了。
***
东宫。
太子批阅完今日的奏折,抬起头,看到外面已经月上梢头。
明日,便是宫人们出宫的日子了。
卫昭也在出宫的名册中,明日过后,他们两个,便如同飞鸟与鱼,再也不会有交集。
太子突然有饮酒的冲动,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等到李嬷嬷端着醒酒汤赶到兴龙殿的时候,太子已经喝得大醉。
李嬷嬷从未看过太子这般的模样,大惊失色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太子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