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扬坐在沙发上，看不清表情，平静地说：“换鞋、洗手，然后过来坐。”
姜可凡乖乖照做，又变回了那个听姐姐话的小屁孩儿，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杨晓扬。
杨晓扬凑过来，近距离仔细打量了一下姜可凡，问：“你认识我么？知道我是谁吗？”
姜可凡被她这么近距离地看着，莫名就紧张起来了，说：“晓……晓扬啊，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呢？”
“哟，这会儿不叫我杨经理啦？姜总。”杨晓扬阴阳怪气地说。
姜可凡料到躲不过这一关，想着只能靠卖萌耍赖混过去了，就拉着杨晓扬的手左右摇晃着，撒起娇来：“哎呀，姐姐，我错了，我是应该提前跟你说的，可是我也怕你知道了以后有心理负担，就没说。”
“放手。”杨晓扬抽回了自己的手，看着姜可凡，说：“你是珂蓝日化的接班人啊！富二代，阔少爷，那你住我这陋室干嘛？”
姜可凡叹了口气，说：“可是我没想接我爸的班儿啊，我对你们这行不感兴趣。我也不想用我爸的钱。我现在都二十多了，就想自食其力，凭自己本事。不想别人说我都是靠我爸。”
“小伙子挺有志气啊！”杨晓扬继续问：“我还有一点特别好奇，你是你爸亲儿子吗？为什么……你俩不一个姓呢？”
姜可凡像个被老师抓包的小学生一样，主动认错，有问必答：“是亲生的呀，因为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人差点儿没了，我爸特别感动，就让我跟我妈姓了。我妈姓姜，叫姜枫，她在美国做服装生意呢，一直没回来，我爸怎么求她回来她都不回。”
“可以呀！你爸你妈都这么厉害，你就算什么都不干，下半辈子也不愁了啊！跟你攀亲交友的人特多吧？比如，今天那个李云瑾……”杨晓扬讽刺地说。
姜可凡挠挠脑袋，说：“嗨，又是我爸搞的事儿，他是想撮合我俩来着，但是人家姑娘有男朋友，你说我爸这不是瞎操心吗。这都不靠谱的事儿。”
“哦，人家有男朋友就不靠谱，那哪天人家跟男朋友分了，不就靠谱了吗？”
“她没男朋友这事儿也不靠谱啊，我就不喜欢她那样的，跟个大小姐似的。”
“平常看你是个小屁孩儿，又能撒娇又能耍赖的，到了宴会上，你还挺会装大人的，打官腔一套一套的。”
“这不是装的吗，唬唬别人还行，肯定是唬不住你。”
杨晓扬突然想起来重要的问题：“对了，董健炜是怎么回事儿？你故意搞他们？你又不认识他们，有什么冤什么仇啊？”
姜可凡挠着脑袋，说：“不认识，不是故意的……”
杨晓扬指着他说：“你再说一遍？唬我是吧？”
“呃……”姜可凡支支吾吾：“这不就是……想替你出口气吗……”他声音越来越小。
杨晓扬眨眨眼睛，琢磨了一下，问：“孟婷婷跟你说的？你知道了他老婆来公司闹我的事儿，就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姜可凡傻乐着点点头，说：“姐姐，你怎么这么聪明呢？”
“你这不胡闹吗？你不怕你爸公司因为你这么幼稚的行为受人指责啊？你今天不是代表你自己，是代表珂蓝，你怎么那么糊涂啊。你不怕董健炜他们报复你啊？”
“我不怕，我又不是你们行业的，他报复不了我。我就是怕他报复你，所以当时装作跟你不认识。这样他就联想不到是你的原因我才让他们名誉扫地出大丑的。”
杨晓扬突然有点儿感动，这个孩子，愣头愣脑的，替她去出气，背地里还想着要保护她。瞬间，那些怨气都烟消云散了。他还是那个姜可凡，装大人装得再好，也会在握手的时候捏她一下，示意她别紧张，给她鼓励；无论再怎么装不认识她，也会在人群中不自觉地寻找她的身影，倾听她和别人的谈话；对欺负过她的人，耿耿于怀，睚眦必报。这样的男孩子让人觉得暖心又可爱，不忍心生他的气。
“姐姐，你别生我气了，我下次不敢了，都先跟你商量好不好？”
“嗯？”杨晓扬口气软了不少：“还知道哄我？认识你这么久，从来没听你叫过我姐姐，今天破天荒了？犯错了才知道尊敬我一下？”
“不是的！我平常不叫你姐，不是不尊重你，是因为不想让你觉得是我的长辈，我也不想你觉得我是小孩儿。今天叫你姐姐，确实是为了哄你的，但是‘姐姐’或者‘小姐姐’和‘姐’是不同的，就是纯属亲切的叫法，显得特别可爱。”姜可凡想了想说：“还有别人会叫你‘牧牧妈妈’，我就从来不会想这么叫你，因为我不想在别人的印象里你只是孩子的妈妈。我从来只叫你名字，是因为我只想你做自己，你不是任何人的附属。”
杨晓扬被这突如其来的解释感动得有点泪目了，姜可凡说的这些，她自己都从来没仔细想过。她定在那里3秒钟，琢磨了一下，不能让他看出来自己被感动了。于是说：“那你之前叫我‘羊咩咩’是什么意思？”
“啊？”姜可凡没料到这一招，想了想说：“算是……对‘小屁孩儿’这个外号的回应吧。是逗你玩儿的。呵呵……”
杨晓扬回到自己房间，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有时候觉得他是小孩，有时候又觉得他说话还蛮有道理的。在家是暖心的弟弟，他们可以无话不说，亲近自在；在今天的年会上，她又觉得他们根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遥不可及，甚至她觉得李云瑾跟他才是门当户对的。
这么想起来，她有点黯然神伤。索性睡觉吧，毕竟，明天是新的一天，甚至过了明天就迎来了新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