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出门,庭院泥土都覆着一片潮意,那股让人恼火的燥热也消失不见。
燕忱与池晚赶赴广场,刚走到入口处,便有人伸手,将他们二人拦了下来。
燕忱微微扬眉,语气有些不悦:“何意?”
拦住他们的人,年纪倒是不大,道:“宫主有令,池暖姑娘不得进入,若宗主需要侍婢,宫主会为您安排一位……多位也行。”
燕忱看向池晚,眼神疑惑。
前几天都没有这规矩,今日关泠月突然犯病?
池晚叹了口气,道:“昨晚确实发生了些事情。”
她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燕忱听,唯独忽略她去炼丹房的原因。
就算她没有说,燕忱也能猜个七七八八。说完以后,燕忱已是眉梢压不住怒火,声音微愠:“关泠月还管不到本座头上。”
他推开那人的手,毫不在意地带着池晚进去。
没有人敢上去拦燕忱,他们最多只能做到传好宫主的话。见这场面,只能去找宫主禀报。
铜镜中映着如花美貌,丝毫不见岁月的痕迹,关泠月正拿着青黛细细描摹眉尾。
弟子道:“宫主,弟子已将事情向燕宗主说清楚了,可他还是执意带着池暖进去。”
关泠月面无表情:“知道了。”
弟子退下后,她不慌不忙地描好眉才出去。
燕忱此人一身反骨,无视规则,当然不可能任由她摆布。关泠月早做好此种准备,所以当听到燕忱的反应,她倒不意外。
她只是要给那个侍女一点颜色瞧瞧,表明蕴天宫不欢迎她。此刻她能依靠燕忱,往后又不可能依靠一生,普通人见到这种架势,一定心有惴惴。
关泠月如往常一般坐在主座,一切景象皆收入眼底。
燕忱冷冷地扫了关泠月一眼,池晚按住他的胳膊:“算了,这么多人都在。”
燕忱摇了摇头,眼里又冷又沉:“我要找她问个明白。”
他陡然起身,一只手握着池晚纤细的手腕,她也被连带顺着起势站起。
燕忱缓步走至关泠月面前,挡住她看向水镜的视线。他瞳孔漆黑,深不见底,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
关泠月有些错愕,随后又轻轻笑了起来:“宗主来为你这侍女出头么?”
燕忱似笑非笑地抬眼:“奉劝宫主,手勿要伸得太长。”
关泠月面色不改:“这句话,同样送给你身旁之人。”
池晚微微扬头,问心无愧:“做见不得光的事情的人,是你们。你们不怪罪自身,反倒怪罪起他人了?不如说一说昨晚我看见的究竟是什么?”
关泠月起身,走到燕忱面前,但仍需仰头才能看见他的眼睛。关泠月压低声音,道:“你身边的人可真是大言不惭,说这种话之前,要先看看自己身上干不干净。燕忱,你、就扪心无愧吗?”
燕忱微微勾起唇角,止不住低声笑起来:“你若知我有什么阴私事,大可昭告天下,你觉得我会怕?”
关泠月点点头:“也对。若不是池晚死了,剑宗怎么轮到你坐上这个位置?听说池晚的死与你有脱不开的干系,难道……是你杀了她吗?”
“哎呀……”关泠月伸出手,微微挡住惊讶的口,眼中确是挑衅的笑意,“不好意思,我说出来了呢。”
长长的衣袖下,燕忱的手不停颤抖,指尖惨白。他微微垂眸,遮住那几分阴郁、暴怒、杀意。
这是燕忱的死穴。
他不敢看旁边的池晚。
关泠月又想到什么,得意开口:“本君还听说,燕宗主可是绑了所有长老,强取他们血液,逼迫他们传位给你,这才得来的宗主之位。尽管剑宗此事秘而不宣,但本君也知道了呢。”
她饶有趣味道:“若这些事,叫天下人知晓,会怎么看燕宗主你啊?”
池晚突然挡在燕忱身前,皱着眉道:“够了!没想到你作为一宫之主,竟然也听信这些谣言。”
燕忱抬眼,怔怔看着池晚的背影,眼神中充满愧疚之色。
关泠月怒视池晚:“本君忍你很久了,你算什么东西!”
关泠月猛地一拂袖,一股磅礴的灵力朝池晚扑面而来。纵然池晚已经有了准备,但她现在的灵力还不足以和以前巅峰期相比,仍是被这股灵力逼得后退了几步。
燕忱伸手,拦住池晚的腰,这才稳住了她。
“你找死。”燕忱眼中杀意又起。
扶梦还未出鞘,光芒更盛。
池晚不屑地笑了一声,对着关泠月道:“我算什么东西,今日便叫宫主好好见识一番!”
她双手结了一个繁复的印,纤纤十指轻灵又熟练,仿佛已练过千百遍。
关泠月没见过这种招式,不屑一顾:“旁门左道。”
关泠月伸出一掌,里面蕴含了十足的灵力,仙门中恐怕只有寥寥几人,才受得住这一掌。
池晚对着她,半点没有退缩。
燕忱的手仍贴在池晚的腰上,他的灵力也源源不断地注入池晚的身体。
关泠月在池晚身前几寸,却半点近不得身。她那一掌充沛灵力,仿佛打在棉花上,慢慢消解。
关泠月微微皱眉,有燕忱帮忙,她自然教训不了这个侍女。
池晚的十指突然变幻姿势,又迅速成了一个新的印。
关泠月还没来得及收回自己的掌,便感觉体内灵力似乎不受自己的控制,分成无数股细流,自己与自己对冲,不断耗费体内的灵力。
在仙门中,她可从来未见过这样的招式。
这回可不是燕忱帮忙,这是那侍女自己的功法。
众目睽睽之下,众人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却能看见他们突然打了起来。
蕴天宫宫主和剑宗宗主打起来了!两大宗门难道要撕破脸皮?
但又没人敢动。
只有剑宗众长老和蕴天宫众长老走到主位附近,询问缘由。
这时,三人俱已停手。
玄龄仙尊先问:“这是怎么回事?关宫主?燕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