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事!”
虞正霆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站着,陷入一种深沉的思考和自我矛盾之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而他就这么呼吸着,沉默着,以一种置身事外和不闻不问的态度进行他一贯的冷处理方式。
杨岚芬最恨他这样,两分钟,忍耐到达了极限,情绪也在崩溃的边缘徘徊,于是扑上去牢牢抓住他手臂并作势要抢他西裤里的手机:“你不问是吗?那我自己问!”
虞正霆侧着身子躲过了杨岚芬的抢夺,与此同时红着眼瞪她:“我怎么问!你让我怎么问得出口?我当初能来美国全靠她,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
“就因为这样所以要一忍再忍吗!”
面对杨岚芬一针见血的质问,虞正霆再度噤声。
“公司也有我的一份心血,当初为了帮你,我连自己的梦想都放弃了!”杨岚芬近乎疯狂地边喊边哽咽道,“虞正霆!你对得起我吗?你现在就准备做个缩头乌龟任由他们胡作非为是吗?!”
他们并非没有激烈争吵过,只不过这一次,作为旁观者的虞伽能强烈感受到今日的争吵非同往日,事情也远不及想象中那么简单,因为从杨岚芬的神态以及情绪中,她看到了一种声嘶力竭的呐喊,一种近乎绝望的割裂。
就在虞伽僵持在门口的时候,杨岚芬流着泪再次扑上去抢手机,而这一回,虞正霆也因为躁郁而逐渐失去了理智,手臂用力一甩将杨岚芬狠狠甩开,那时的虞伽仍木讷地杵在门口,头发凌乱地散着,脸上还留有被宋娅宁用指甲使劲挠过后的血痕,思绪混沌而迟缓,然后,就在那样一个恍惚的状态下,她听着不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两秒后,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那时,她双目微瞠着下意识抬手捂住嘴。
杨岚芬因一个趔趄没站稳,身子向后倒,后脑勺“当”的一声磕上玻璃茶几的一角,紧接着,整个人侧身倒在血泊之中,气氛霎时陷入死寂,血腥味迅速弥散开来,而杨岚芬的身子也从起初的抽搐到慢慢失去生命体征,再后来,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再也没有动弹。
虞正霆犹豫着想上前,但虞伽比他动作快,五步跑到杨岚芬身旁,用孱弱的身子护着她身躯的同时红着眼尖叫:“你别碰我妈!”
虞正霆愣怔在原地,而虞伽的身子也是那时颤得最厉害,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而后,眼泪拼命地往下砸,一颗接着一颗,她抓着杨岚芬的手臂,感觉到她身子还热着,还有温度,可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以至于她无法接受更难以置信眼下的局面,于是一下又一下地晃着她胳膊,却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眼泪模糊视线,虞正霆在她身后哑声喊她:“迦迦……”
“别喊我名字!你这个杀人凶手!”
因为这话,虞正霆不再出声,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站在她身后长达十多分钟,随后看到虞伽转过头,一边抽泣一边带着仇视的目光狠狠瞪他,再之后,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虞伽一度以为他是狼狈潜逃,虽然这个念头仅维持了24小时。
在冷静过后才意识到虞正霆是过失杀人,但后悔的话已来不及说了,因为两天后,她得到了另一个令人万念俱灰的消息。
事发后不久,醉驾的虞正霆便连人带车一道冲进了深海里,捞上来的时候尸体都泡烂了,警方来电让她去认尸,那会儿虞正霆俨然面目全非,浑身肿胀到连轮廓都看不清,但虞伽认出了他失踪前夜穿的高定西服和无名指上刻有他跟杨岚芬名字的婚戒。
她没哭,终于体会到眼泪干涸后的心力交瘁,也尝过人在跌入万劫不复谷底的滋味有多绝望,那会儿身子麻木得连一丝喘息的余力都没有,海风肆意地吹,长发随之张牙舞爪地飘扬,人就这么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海滩边,直到警方过来拍了拍她肩膀让她节哀,虞伽始终没力气抬头,只问对方能不能拿一个塑料袋给她。
五分钟后。
她就这样抱着警方递来的黑色塑料袋吐得昏天暗地,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孱弱的身子仍受海风吹,然后,被贯穿体内的冷空气呛得猛咳嗽,手指不停地颤,眼泪终于绷不出了,拼命往下掉,融进细软的沙子里,也融进暗无天日的余生里。
也是在那个当下,虞伽知道,她再也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