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也不困,小腿放在姜则厌的膝盖上,手肘抵着扶手,手指撑额,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姜则厌的手心则覆在她的小腿上,斜过脑袋问她:“冷吗?”
她却回:“陪我去海边待会儿吧。”
于是,半小时后,两人套着厚实的外套坐到了海滩上,夜深人静时的深蓝海面总让人升腾出一种它能吞噬万物的恐惧感,孤独又浩瀚,远处的灯塔闪着光,那时,风卷着海浪,在和沙滩的分界处激起层层叠叠的白色泡沫,虞伽单手扶着啤酒瓶,另一只手徐徐地摩挲着柔软的金沙。
然后看着沙子从指缝中漏走,抓也抓不住。
不多时,又别过头问姜则厌:“你说明天要带我去哪儿?”
“我要是告诉你了,还能叫惊喜吗。”
姜则厌应话的当下没有看她,手臂撑在身子两侧,懒洋洋地灌一口酒,目光却始终落在前方,虞伽看着他视线长久地落在远处的海面上,随后,她的视线也随之望过去,紧接着,看到那立在辽阔海面上遥不可及的孤独灯塔。
三秒后,抽回视线,说:“你有心事啊姜则厌。”
“被你看出来了。”
姜则厌回。
虞伽看他,姜则厌也终于将目光收回,斜过脑袋跟她对上视线:“我妈想让我去法国留学。”
这么一句话撂下,四周万籁俱寂,海浪声消停了,风声也被阻隔了,四周的空气也变得稀薄,虞伽感觉喉口漫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涩,就连睫毛上也沾染了一层薄薄的海水湿气,怎么也抬不动了。
姜则厌仍看着她,啤酒瓶底徐徐磨着身旁柔软的金沙,接着说:“我爸在法国成立了一家新公司,他们觉得让我去那边读书是一举两得的做法。”
夜间的寒风将她肩后的长发吹得轻轻扬,鼻头被冻得通红,指腹仍漫无目的地摩挲着细软的沙子,安静了片刻后,虞伽才说:“那你怎么想?”
“我走了你会想我吗?”他秒回。
虞伽没说话,从他脸上收回视线,抽了下鼻子:“不想,该死哪死哪去。”
知道是句玩笑话,所以他没当真。
“我不想去。”
顿了顿,补充:“我要是眼睛一秒没往你身上放,你就有本事惹出一身麻烦来,你说我要留你一人在国内,能省心吗?”
“我什么时候惹过麻烦?”
虞伽瞥他,姜则厌则倦懒地眯了下眼,贱兮兮地说:“哪次不是我摆平的。”
他笑,眼里颇有是一副“你就不能没有我,离开爷的庇护你就什么也不是”的笃定。
“笑个屁。”
她怼他。
可他不但不生气,反倒笑得更得意,好一会儿后才徐徐敛起笑意,说:“我笑你怎么能那么可爱呢,你这么可爱我更舍不得走了。”
姜则厌不真不假地说,但虞伽的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下午时分在企鹅岛跟姜则厌聊过的那些话,于是,将话题一个转弯,问他:“所以你说回国了就带我去见你妈,是不是因为这个?”
“一半原因是。”
虞伽看着眼前的姜则厌,觉得他应当是真不知道自己的婚姻大事正被家族操控着,仍天真地以为只要带她去见他妈妈,局面就会有所扭转,而他自以为一举两得的法国留学实则就是个幌子,因为在姜妈妈的算盘里,跟夏竹培养感情这一项,才是最终目的。
“那另一半原因是什么?”虞伽问。
“之后会告诉你,但你要记住,无论我做什么,都是在遵循同一个目的的准则下进行的。”
顿了顿,补充:“是在保护你的前提下,跟你好好地在一起,懂了吗?”
因为这句话,虞伽没往下说,也没有盘问他跟夏竹的那通电话具体聊了些什么,更没有逼他给出一个为何来电显示法国区号的合理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