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如盘,星河灿烂。
垂柳下,一只乌篷船静静地停泊在湖水里,随着水流轻轻晃动。
沈葭坐在船舱里,无聊到快要睡着,忽然察觉船身猛地晃了一下,似有人上了船。
来了!
沈葭精神一振,急忙坐直身体。
帘子被人撩起,动作颇为粗鲁,像是席卷着一股怒气,夜风涌入船舱,莫名让沈葭打了个寒颤,她抬起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这个他绝不应该出现的地方。
“怎么?看见我让你很失望吗?!”
怀钰裹挟着一身怒火,低头钻进船舱,坐下就开骂:“沈葭,我知道你蠢,但我不知道你能有这么蠢!”
“你干吗?”
沈葭真是莫名其妙,怎么一进来就开始骂她?而且他怎么来了?等下陈适就该来了,简直坏她的好事!
怀钰只看一眼,就明白她在想什么,淡淡道:“你不用想了,姓陈的今晚不会来了。”
沈葭啊地一声:“为什么?”
怀钰瞪她:“啊什么啊?你还觉得遗憾是么?沈葭,谁给你出的馊主意,让你给男人下药的?这种人活该拉出去打死!”
沈葭惊讶道:“这你都知道了?”
她摆摆手:“是我乳母说的,这主意挺好的,我和陈公子生米煮成熟饭后,他自然是要娶我的,那你也可以和沈茹在一起了,这不是一举双全的美事吗?”
“美事?”怀钰唇角一哂,“我看是做你的春秋大梦!我问你,假如按你所说,这事真的成了,但事后姓陈的赖账,不想娶你,你怎么办?”
“他不会的。”沈葭立即说。
“他会。”
“他不会!”
“他会!”怀钰动起怒来,“我是男人,我比你更清楚!”
在他的怒气下,沈葭出人意料地没有发火,她沉默地垂下眼帘,灯火将她的侧脸影子投映在船舱壁上。
“如果真是这样,我也不知道了,大概回金陵去罢。”
怀钰冷哼一声,道:“我知道会发生什么,我来告诉你。这种事一旦发生,流言会比你想象的散布得还要快,而所有人在知道这件事后,不会骂姓陈的,只会指责你不守闺训,天性.淫.荡……”
沈葭大怒,一耳光扇来,却被怀钰截住手腕。
“生气了?我这还算轻的呢,别人只会比我骂得更加难听,你这就受不住了?”
“怀钰!你这个浑蛋!”沈葭气得大骂。
怀钰浑不在意,放开她的手,接着道:“你的父亲,会因为你犯下的错而被言官弹劾,攻击他的奏章,会像雪片似的飞到圣上的龙案上。根据官场规矩,首辅一旦受到弹劾,便要立即上疏请辞,你父亲很有可能会因你干下的丑事而落魄下野,罢官回乡,一辈子的仕途葬送在你手里。”
“你的长姐,名声亦会受到这件事的影响,因为你,她会成为京城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最后只能给糟老头做妾做小。”
“你说你回金陵?”
怀钰摇头嗤笑:“你以为流言就传不到南直隶?天底下多的是嚼舌根的人,你的丑事会传得天南地北,无人不知!你说你外祖家宠你,但再怎么宠,他们能接受一个名声发臭的孙小姐?你最大的可能便是被扫地出门,成为南京城里一个靠捡烂菜叶为生的乞婆子!”
沈葭:“……”
沈葭先是生气,听到这里,都无动于衷了,甚至还有点疑惑:“怀钰,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怀钰没好气道:“因为你实在太蠢了!我不能眼看着你蠢到跳入火坑还不知!”
沈葭是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了,干脆顺着他的话说:“好罢,我承认我蠢,可是怀钰。”
她停顿片刻,眼神真诚地问:“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什么?”怀钰一怔。
沈葭继续问:“我跳我自己的火坑,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怀钰:“……”
怀钰暴跳如雷,看来他今晚说上这么多话,说到嗓子都冒烟了,沈葭还是听不懂!
他气得胸膛上下起伏,随手抄起案上一杯冷茶,咕咚灌下肚,准备再跟沈葭说几句,却见沈葭看他的眼神很奇怪。
“干吗这么看着我?”
沈葭神色一言难尽,看着他手里的茶杯。
怀钰猛地反应过来:“这茶……你已经放了?”
沈葭点点头:“放了,一整包。”
怀钰:“……”
“一整包!沈葭!你是不是傻啊!”
怀钰气得跳起来,脑袋撞上船顶,鼓起一个大包。
沈葭被他吼得贴上船壁,瑟瑟发抖,小声反驳:“是你自己要喝的…,”
怀钰捂着被撞疼的脑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放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你又没问!”沈葭相当冤枉,“再说了,我又不知道你会喝!”
“你放就放了,还放一整包,你找死啊!”
“我怕没有效果嘛!”
“……”
怀钰简直想揍死她的心都有了,很快,他感受到了小腹处的异样,像有一把邪火,从他脐下三寸升腾而起。
怀钰的眼神一下就变了。
沈葭敏感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看着怀钰青筋暴凸、面孔狰狞的样子,她有点害怕,又有点过意不去,凑过去,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罢?”
女子甜香传入鼻端,让人迷失,让人沉沦。
怀钰强忍住将沈葭拖到身下的冲动,转过身子,背对着她:“你……你离我远点!也别跟我说话!”
沈葭似懂非懂,又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只得闭上嘴不说话了。
但没过多久,她听见怀钰竟轻轻地叫了起来,他抓着桌角,几乎将那块木头捏成碎粉,指关节泛白,手背青筋凸起,异常可怖。
沈葭担心地问:“怀钰,你哪里疼吗?”
怀钰不说话,时不时发出一声压抑的、破碎的呻.吟,沈葭吓坏了,心说不会出人命罢?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