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还真有借条......
孙秀芳忍不住喃喃道,“云枝咱这都是一家人......”
这强盗逻辑旁边的围观群众都听不下去了,“秀芳,你这真有意思。发现欠钱了之后才说是一家人,那当时小姑娘摔了东西的时候你们就不是一家人了?刚刚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欠账还钱,天经地义的,现在怎么不说了?”
孙秀芳说不出话了,阮忠孝也是脸色也十分难看,每回他跟阮忠义借钱的时候都会信誓旦旦地立下字据,学着人家城里人一样盖上红手印,可借钱之后每回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这件事。阮忠义在世的时候很少提借条的事情,只是会在他每次借钱的时候说上两句,再后来,阮忠义去世了,阮忠孝更是当作这件事情已经随着阮忠义的去世不复存在了,谁能想到阮云枝这丫头片子一下子又把借条都拿出来。
“村长,这茶杯当时忠孝叔从外面买回来是三百二十元,其中向我爸借了两百六十元,其他借条呢忠孝叔一共跟我爸借了一千零百七十元。我摔碎了茶杯,茶杯的钱不需要再还,另外还需要再赔给婶子四十块钱,那就是在其他借条里面减去四十块钱,婶子一共还我一千零三十元就行了。”
“什么?怎么可能借了这么多?”孙秀芳一把抢过那小摞借条,飞快地开始翻了起来。
阮忠孝这么多年从来没算过自己到底借过多少钱,看着这些借条,阮忠孝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回忆。这么年里他只要没钱,第一反应就是找他哥。孩子生病、家里的老母亲病了,孩子上学、修房子,甚至只是阮忠孝想要改善下伙食,他都会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阮忠义多半都会借给他。每笔借款小到十块,大到上百元,这么多年积累起来就变成了一个对于普通农村人来说十分巨大的数额。
阮忠义早些年在部队里干过,后来即使因为伤病离开部队,退休金及伤残补助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阮忠义不仅自己回了家,也将部队里的作风带回了家。他对待工作非常认真,尤其是瓦匠活儿格外漂亮,附近几个村几乎都知道阮忠义的名字,每当谁家要盖房子了,都会请阮父过去。这么多年也算是村里挣得最多的了,阮忠义和阮云枝都没有过高的物欲追求,平时花费不多,大部分的钱都借给了阮忠孝。
柳书记背着手问道,“怎么样?可看清楚了?这借条是你写的吧?”
阮忠孝就算再不情愿,这个时候也只能吞吞吐吐地说,“是。”
欠款问题算是稍微掰扯清楚了,白纸黑字在借条上面写了,甚至还有签字和手印,而且周围又有领导和那么多乡邻在那看着,阮忠孝也只能不得不认。
“既然借了钱,又有这借条作为凭证。这说明云枝说的有道理,那就按云枝的来,茶杯的钱就从这借条里面扣,其余欠的钱你作为长辈总不能贪人家小辈的钱,该还的还是得还。”柳书记拍了板。
柳书记发了话,孙秀芳一家也只能先应下。
事情解决之后,柳书记笑着问阮云枝说,“云枝同志,这个事情的处理你可还满意?”
阮云枝也笑着狠狠地点点头,流露出几分孩子气,“满意!满意!满意得再也不能更满意了。”
阮云枝的确说的是实话。今天她的计划比预想中的还要顺利,柳书记和其他领导干部功不可没。
柳书记看了看旁边的村里干部说,“来久了之后,都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我们不如开始正事?”
*
柳书记嘴里的正事还要从今天上午说起,上午的时候柳书记和几个村领导在讨论研究村里学校的问题。
村里的小学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下雨天漏雨不说,还随时有坍塌的风险。县里给的财政拨款有倒是有,但根本不够重新建。孩子们上学问题不能耽误,晚一天找到新盖新学校,孩子们就得多在原来的学校待一天,受伤的风险也就多一天。
柳书记经常因为这个事情去县里上报,但是迟迟也得不到解决,平日里没少为这个事情发愁。昨天又有几户村民过来找他反应房子的问题,他心里明白学校的问题已经不能再拖了,必须立刻解决。
可怎么解决呢?
且不说钱不够,就算是够,盖起学校来至少也得一年。根本不可能让孩子们在这么危险的房子里面待这么长时间。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改造一栋现在已经有的建筑。
村里的房子普遍盖得早,年头都不小了,而学校对于房子的要求又比较高,能改造成学校的不多。更何况村里每家每户都只有一套房子,都是用来自己住的,那就更不可能卖了。
正当柳书记和几位领导一筹莫展的时候,他突然听说了云枝在办公室外面找自己。
柳书记本以为阮云枝是因为好不容易回到村里,过来打声招呼。他从小看着孩子长大,也是有感情的,于是便把云枝叫到了办公室里面说话。小姑娘声音温柔细细,似乎还和以前一样,但他没想到阮云枝坐下说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坐不住了。阮云枝竟然提议要把自己家房子折价卖给村里!这可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
仔细思索之后,柳书记更是眼前一亮,真是再没有比阮云枝家里更合适的房子。
首先,房屋安全有保障。阮云枝家里的房子是当时阮云枝父亲亲自带队建的,面积足够的大,房子建的也干净漂亮,要说村里谁家屋子最好最结实最亮堂,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阮忠义家。阮忠义本身干建筑的手艺好,干活也十分实诚,从不偷工减料。对于别人家的房子尚且如此,那对于自己家的房子,肯定更是往好了干。所以柳书记对于阮家房子的房屋安全非常放心。
其次,乡下人对房子和地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很少有人愿意把自己的房子给卖了。除了阮云枝这种父母双亡的,大概也没人愿意把自己住的房子给卖了。
想到这,柳书记忍不住问道,“云枝,你家这房子,你当真舍得卖?”
阮云枝笑了笑,点点头,“没了家人,这就不叫家了。我父母已经去世了,我自己一个人就是一个家。这房子与其闲置在这里,还不如给村里做点贡献。”
上辈子的阮云枝没有把房子卖给村里,一直被阮忠孝一家死皮赖脸地霸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