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结束了,少年少女们也要踏上自己的路了。
顾安再的幻职应该开启了很久,他的术法比苏暄所用的要高级不少,他帮她驱除了身上那个被老师反置过的术法。
难怪没有魔族的气息,这个术法已经完全被反转了过来,甚至可以追踪施术者,只是可惜时间太长,或者施术者已经死亡了。
苏暄的术法有哪些,她自己都不知道,只能等待日后慢慢回想起来。
顾安再告诉苏暄,他们现在在婪州,原称“沧州”。自数千年前那场“讨伐”人族的大战后,澹洲陷落,人族沦为其余五族的奴隶后,澹洲被改称“攘洲”,其余地名也皆有改动,而后被五族瓜分,使用的语言也被禁止。
人族在其后被赶进原人族中心的繁州,现称“远州”,圈禁起来,除了向五族俯首和外派的苦力的外,都严格限制起来,人口一直减少,到最后,恐怕只会剩下走狗和失去思想的奴隶。
“那你怎么会在沧州?”苏暄的眼神又惊又恐,她也不知道顾安再怎么就答应自己了,“你本家不会…?”
“对。所以我那天不是问你,我如果是所谓的走狗呢?”顾安再转头看向她,脸上还带着笑容。
苏暄当时可是一副非常相信他的样子,说什么都要他带着自己一起走。
无路可去了,无路可走的可怜虫呐。
女孩沉默了一下,斟酌着言语:“你如果真的是走狗的话,也就不会再学澹语了吧?也不会在这里游荡吧…”
苏暄也是在之后被他告知,他们交谈用的语言是澹语,人族的语言。
顾安再凑近她,在她耳边道:“如果有些人的任务就是寻找那些游荡在外的叛乱者呢?你看,我这不就找到了一个?”
字条上说的话,在现在可不是反叛吗?人族根本不能以人族自居,人族也不能自己开启幻职,最重要的是,看起来那是一个人族聚居的城市。如果真的存在,可是能震动整个世界的反叛存在。
这一点,顾安再也同苏暄明说了。
“别开玩笑……”苏暄伸手推开他,显得心慌意乱,片刻,又镇定下来,“不,我相信你不是。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相信你。”
“该不会是因为我长得好看,一见钟情了吧?”顾安再摸着下巴,自恋地笑了一声。
苏暄的脸涨红了,她不得不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说:“我是感觉我们是同类。”她很不自信地偷偷抬眼看了看他的反应。
顾安再似乎愣住了,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正色道:“不逗你了。我本家确实向他们俯首了,这是先祖的决定,但是如今看来是有意义的。俯首与否,看人啊。”
他的话不算直白也不算委婉,苏暄刚好能听懂:“我明白了。我明明失去记忆,却像没失去一样,我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也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挺好的。”顾安再点着头,“继续走吧,关于你的身世倒是很奇怪啊,你也意识到了吧?你是突然冒出来的…对了,那个锦囊呢?我看看。”
苏暄从身上摸出一个锦纹袋子递给他,这就是当时在她身上的那个。
他接过看了看,眉毛又皱了起来:“藤纹其上,尖瓣如刃,是洛家?”
“洛家怎么了?”苏暄听他的语气,察觉到他的疑惑,也跟着问了一句。
“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洛家不同于我本家,他们专精术法与刀法,是流窜在澹洲的巡视者,追捕出逃的人族,监视派出的人族,这些工作都是他们在做。”顾安再神情凝重,“商道,也是他们在负责管理。”
顾安再住的小屋就在一个废弃的商道旁边,按理说,应该是有文书记载了的,因为要供给当时的商人歇脚避雨遮阳。
“废弃的商道也是他们知晓的…所以是特意的…?”苏暄提炼出话中的重点,小心翼翼地问着。
顾安再笑了笑:“老实说,在我看到这个袋子的那一刻差点怀疑起你的身份了,你如果才是那个寻找叛乱者的人呢?”
“我…”苏暄觉得他说的没有问题,她甚至找不到东西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好可疑,自己真的好可疑。
“你紧张什么?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是同类。”顾安再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再者说,我的行踪应该不会有人知道。如果你真的是他们安排的话,我也太重要了一点。拿这招去对付我哥哥还差不多。”
因为苏暄能与他相遇,确实是件非常巧合的事情,前提是她真的没有说谎。不过这个嘛,他心里当然是有答案的。同时,他在本家也就是个小孩,主事和管理继承都落不到他的头上,自然也没什么人注意他。
“走吧,既然雨季结束了,我们也该早日到达我们的目的地。”顾安再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光芒洒在了整片大地上,他正要抬步行走,却被苏暄拉了一下:“我…穿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她身上的衣服又破又脏,正常的生灵肯定是不会这样走出去。
之前出发的时候也是因为诸多原因,被他忽视了。顾安再想了想,从行囊里拿出件男式的制衣来递给她:“先穿我的吧,到了城里再给你买一身。”
苏暄看了他一眼,顾安再比她高不了多少,身材也是偏向清瘦,衣服穿上不会太违和。
“谢谢,有机会我会还给你的。”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但话还是要说在前面的。
“那我在这里等你。”顾安再点了点头,对她笑了一下,让她去路旁的密林中换上。
在苏暄换衣服的空当,顾安再倚在一棵树上,哼起了小曲:“夜凉风,晨朝日,晚不见,空山凉……”曲子的词本是带着点苍凉,被他这么一唱,倒是多了几分别的意味。
“你唱的是什么?我感觉很熟悉。”苏暄拿着自己的衣服走了出来,语气中带着疑惑,“在记忆里是有过的。”
“空州的客调,看来你去过那里。”顾安再站直了身,拍了拍身上的尘灰,“或者有空州的人给你唱过。”
“…或许吧。”苏暄实在是不记得这些,但也无暇顾及,她认为自己迟早会想起来,如果没有什么方法能提前知道,那就先放下,“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