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没有守卫，大门是敞开的，城门用七种语言刻着：“永为自由。”
“看到这个，突然能触碰到千年前魅留的魂灵了。”苏暄感慨道，“但自由…世上真的有自由吗？”即使是这里，也有所谓“入乡随俗”的规矩。
顾安再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是啊。不管来多少次，我都会在此驻足思索。好了，我们快进去吧，得找个地方住一晚。”
城内灯火通明，街市非常热闹，远非月川可比。生灵来来往往，脸上都挂着笑容，手上都拿着东西，在火光的映照下异常动人。
城内生着许多高大的树木，上面挂着风铃，随风一阵一阵地漾起声响。
“看吧，大家都穿得好看。”顾安再悄声说着。
苏暄没听到，街市实在太热闹了，她被晃花了眼，敷衍地点头回应。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过这番景色了，明明记忆清晰得犹如昨日，却已恍然隔世。
顾安再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喂，诶，不会真的看呆了吧？”
“…啊。”这句话苏暄听到了，“以前我也见过这么热闹的街市，刚刚在想是哪里。”
“不应该啊？人族…就算是我们这些家族，也不会在澹洲除夕华之外的城市见过。你以前不在澹洲吗？”
“…也许吧。”苏暄点了点头，没有否定这个猜想。因为在她的记忆里，那街市的生灵，还有些生着红色眸子。
顾安再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拉着她的手往城中去了，边走边问：“是先给你买衣服还是找旅店？”
苏暄看了眼“人”群，又看了眼顾安再，最后看了看自己，坚定地说：“买衣服！”
她才不想一直穿着这不合身的衣服到处走呢。
少年带着她七拐八拐，轻车熟路地带她找到了家成衣店，大手一挥豪气万丈地说：“随便挑。”
店里头是个女子，有着漂亮且野性十足的竖瞳，看起来是兽族：“这位客人真是大方呢！小姑娘眼光很好啊。”她也一眼认出两人的身份，毫不避讳地叫了出来。
“因为这是我的钱。”苏暄瞪了顾安再一眼。虽说不知道这袋子为什么在，但确实是给她的，姑且算是她的家当。
“噢，那小姑娘本事大得很，不仅有钱，连这么俊的郎君也都能收入裙下。”这女子倒是很喜欢说话，也不管两个人的脸色如何。
但苏暄知道这都是调侃罢了，既然顾安再能毫不费劲地找到这里，说明他们是认识的。
“好了，别逗她了，她脸皮薄。”顾安再笑着道，毫不在乎女子的话语。
“好好好，你是想买什么样的？需要我给你推荐吗？”
苏暄看了一圈，有些纠结地皱起眉：“那麻烦您给我拿两件吧。”
“要最贵的。”顾安再补充道。
苏暄顺口接了句话：“要是给不起就把你抵在这里。”
“…你好得很。”
女子笑着从里屋拿出两条衣裙:“这是什么话？顾止书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就算没有钱，我也得给你们足够的钱送你们回去。”
这两件光是看质地都能知道其价值不菲，和顾安再身上那件怕是同材质的。
“它们都是由云纹缎锦制成的，出产于洧洲。不易脏污，能防刀剑，四季都可着身。”她将一条浅黄色的衣裙展开给苏暄看，“这条用了沄洲的秋眠花的汁液染色，适合年轻的小姑娘穿，也能提神，免去一些药物的效果。”
花纹不多，但颜色确实不错，透着青春盛意。
苏暄点了点头，看向了另外一条。
这条是墨色的，其上鎏有金色纹路，腰间则配一条暗红的带子，整体偏向素雅庄重。
“这是？”
“这条的原型是诛魔院的服饰…不过我做了很多修改，现在更像是高等魔族的服装，可以随意穿着。”女子叹了口气，看了眼顾安再，“小顾也有一条，这算是现在唯一留存的入院仪式了。”
苏暄有些惊讶：“您知道我是诛魔？”
能看出修习的幻职，品阶一定相当高。
女子调笑道：“你身上那股纯净的光属性气息，对我这种混有魔族血脉的人可不算友好。”
“原来如此…谢谢您。”苏暄恭敬地接过两条衣裙，轻轻地抚摸着，入手才真正知道这云纹缎锦的触感绝非身上这件可比。
“希望你们都有能正式穿上诛魔院服的那天。”
从巷角走出来，迎面是两行凛桐，雨季刚过，这里的树生长得郁郁苍苍，在夜晚的灯火中也被照出了几分葱郁。
“她到底是谁啊？为什么会说入院仪式这种话？”苏暄忘不了临走时女子的表情。
“她叫做耀祁，是魔族和兽族的孩子，从前在繁州镇守，在我哥刺杀尘山之灵那次出了不少的力…入院仪式，是云家给的记忆传承。”说到这里，顾安再也沉默了一下，“除了吟咏者，其他承受记忆传承的精神都会出点问题。”
“你是说她刚刚？”苏暄回忆起来，忍不住低下了头。
“嗯。”顾安再点了点头，“记忆传承是不得已的，下一任吟咏者还未选出，而因为刺杀一事，云家的古籍都被损毁一空，只能在那之前进行记忆传承，这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耀祁是自愿的吗？”
“是，兽族的精神力远超人族，而当时只有她能满足条件。”
“可是她现在精神出了问题…古籍什么的…”苏暄有点说不下去了，但很快又想到了什么，“那位云家的吟咏者现在就在夕华，是不是为此来的？”
“你很敏锐嘛，我也是刚刚想到这点的…她可以将记忆传承转移到自己身上来，这是吟咏者的责任。”
“所以吟咏者就是活的古籍？”苏暄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在她记忆中，吟咏者是人族的预言家，有精神控制的能力。
顾安再肯定地点着头，却语带疑惑：“但是之前那批古籍应该早就被上任吟咏者传承了…这很奇怪。”
“你的意思是下一任的吟咏者会完整传承上一任的记忆？”
“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