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刮着风,天空阴沉沉的,雪花大片大片的落下,仅仅一个晚上,地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室内的壁炉烧的旺盛,三张柔软的扶手椅围在壁炉周围,三颗颜色各异、毛茸茸的脑袋凑在一起。
“我不能接受。”罗维斯说,拿起托盘里的小饼干狠狠咬了一口:“领主凭什么不准那些人进城?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
他“咔嚓咔嚓”用力咀嚼着饼干,好像把饼干当成了兰纳斯领主。
“我要救他们。”他终于吃完了饼干,宣布道。
“你想怎么做?”芙依娜问:“去找领主理论吗?他可不会听我们的。”
罗维斯顿时泄气了。
“去找维纳斯女士试试怎么样?请她向领主提出建议。”维克尔说。
圣殿虽说没有实际的行政权,但作为侍奉神明的场所,实际地位也相当的高,圣殿的高级神官提出的建议,哪怕是皇帝也不能轻易忽视,对于仅仅只是在这里休整三天的几人来说,这应该是最实惠的办法了。
“好办法!”听完维克尔的建议,罗维斯顿时眼前一亮,他兴冲冲的站起来,斗志满满道:“走!我们去找维纳斯女士!”
……
“不可以。”
维纳斯女士温和但坚定的话语让罗维斯顿时傻了眼,他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不解:“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兰纳斯家族的领地。”维纳斯女士推了推金边眼镜,“和直属于帝国管辖的省份不同,边境领地上的一切物品只属于领主一人,就算是皇帝陛下也不能随意干涉,更遑论我们只是路过留宿的客人。不过关于你们说的雪灾一事,在登上神城之后,我会找机会汇报给皇帝陛下。”
“可时间是不等人的。”维克尔漆黑的眼珠盯住维纳斯女士:“您看见窗外的风雪了吗?城门外正有数以万计的平民暴露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等我们前往神城上报皇帝、再派使者过来,那些人可能早就被冻死了。”
两人一人一张嘴,把该说的都差不多说完了,芙依娜就在后面猛点头。
维纳斯女士沉默不语。
“而且。”罗维斯又开口了,他仰头看着维纳斯女士:“您说过,我们要依照圣殿的传统走过“圣路”,是为了体会人间百态,向神明为整个人类谋求福祉。”
“而现在,”他伸手一指,指向窗外狂猛的风雪,也指向了遥远的地方那成片成片的无家可归的人:“苦难在我眼前,您却想让我视而不见?那我走过这条圣路的意义何在?”
圣路圣路,因何为圣?不是因为它最终能抵达神城、朝圣神明,是因为脚下道路延伸,而行于路上的是人。
圣子也好,圣女也罢,既然被冠上了这个“圣”字,其重点都不是神明的注视和宠爱,而是对整个世界的悲悯和热爱。
“并非视而不见。”维纳斯女士轻声道。
而是因为政治上的牵制。
她低头看向眼前的三个脑袋,圣人之所以为圣,在于圣人那无条件的大爱。不管是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至少此时此刻,他们三人的确是接受了圣路的洗礼,是最合适不过的候选人。
沟通神明,为人类谋求福祉——这也是圣殿建立之初最初的箴言。
“好吧,我可以尝试向兰纳斯领主进言。”维纳斯女士说,“但我不认为他会接受我的建议。”
她点点头:“我会尽力一试。”
……
下午两点。
室外依旧天空阴沉,风雪大作,维纳斯女士换上了她的神官制服,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兰纳斯领主的会客室门前。
芙依娜、维克尔和罗维斯蹑手蹑脚的跟在她的身后。
三人故技重施,用了隐身魔法将自己隐藏起来,有了维克尔兜底,这一次也没有任何人发现他们。
“怎么才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望着那扇紧闭的门,罗维斯悄声问。
维克尔不语,只一手一个分别抓住芙依娜和罗维斯的肩膀,一道翠绿的光芒将三人包裹起来,芙依娜只觉得眼前一闪,周围就换了模样。
空间移动魔法?
芙依娜看了维克尔一眼,心中对他的猜测愈发的笃定,现代魔法师想要进行空间移动的条件相当苛刻,在现有的记载中,只有神明系的魔法能够对空间和时间进行直接干涉。
“神官阁下突然请求会面,是有什么急事吗?”
维纳斯女士喝了一口红茶,闻言淡淡一笑:“这件事对领主大人来说或许算不上急事,但对另一些人来说,算。”
兰纳斯领地的领主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性,棕色短发,蓝眼睛,面相周正,但芙依娜发现他的眼睛从刚刚开始就粘在了维纳斯女士的胸部附近,于是周正中又混进了一丝的猥琐。
“听说最近领地内闹了雪灾,而领主大人不仅拒绝让灾民进城,还拒绝开放粮仓救济灾民。”维纳斯女士开门见山的说道,隐藏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睛中射出一道锐利的光:“作为圣殿的一名神官,我不得不提醒您:这样的做法是违反圣殿的准则的。在此我建议您收留灾民,开放粮仓,帮助他们度过这个冬天,并且修缮损毁的房屋。”
“您要说的原来是这个,我还以为您是要威胁我瞒报雪灾呢。”兰纳斯领主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他向后一靠,自以为幽默的说了一句,眼睛依旧紧紧粘在维纳斯女士的脖子以下、腰部以上,充分表达了他对于母乳的渴望。
“关于这个,您有所不知啊,神官阁下。”他眯起眼睛笑起来,将那份周正破坏的一干二净:“您初来乍到,自然不知道,那些农民就像是一群野蛮人,只要让他们进城,骑士们幸幸苦苦维护的治安必将被他们破坏。至于开仓放粮…”
他笑了一声,伸出一只戴满了宝石戒指的手掌:“如果我这样做了,粮食的价格就会降低,这样一来,最终减少的可就是我的收入了。”
他脸上的肥肉堆起来,油亮得仿佛下一刻就能滴出油来,维纳斯女士、芙依娜、维克尔和罗维斯一共四双眼睛在此刻齐齐盯在了他的脸上,透过那层皮肉,他们好像都看见了皮肉之下充满恶臭的腐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