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酣畅淋漓的一个夏天,快意饮着冰汽水;亦或是迎着大海,晚风裹挟盐粒和沙子,绕着圈拂过她周身。
这种纯粹,什么纷扰都荡然无存的状态。
就像是有人低下头,笑吟吟问你唤醒的是什么样的太阳。
无关社会身份,无关任何表象,成绩如何,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子,该怎么养老……
而是,孩童那般,对整个世界都抱着懵懂的感知。
唤醒你的是什么样的太阳。
她继续忘我地拉着。
哪怕下一秒,死亡的阴影就会笼罩她,把她拖走并吞噬掉。
那又如何。
可能生命就是一场渐行渐深的觉醒。
她可以死亡,但不要自我封闭,不要麻木,不要痛苦与厌倦。
那,如何真正自发地,纯粹地去爱着生活。
良久,她浑身舒畅,把手里的琴放下,才后知后觉自己的眼角已经湿润。
她的手不自觉地覆上那里。
真好,还有哭的权利。
宋翡把琴放置好,冷静下来。
距离她下一次死亡,是什么时候。
第一次,开学后一周,迎新舞会,白华溪死亡。
第二次,初来第三天,逃课路中,施俞初受刺。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如果,时间线完全重合的话。为什么伍时杰在她第一次循环里表现正常,施俞初那时也并没有死。
还有个最明显的情节。
第一次,宋间衡来接她,遇女主。
第二次,她刻意不让宋间衡来,回去遇到申希贤借钱。
第三次,她直接去上学,回家路上,宋间衡让她去见杨思曼,后放弃。
到底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些出现在她柜子里,空白的平板,本在主角团身上的东西。
到底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宋翡的脑袋一团乱麻,她下意识生起逃避的念头。
就这样糊里糊涂死了,又能怎么样。
反正还能重来一次。
不行,不能这么想。
宋翡指尖颤抖。
她感觉到什么东西,就像脱缰的野马一般向前奔驰,难以受控。
如果,如果,她接受到的信息,构成她对这个世界的思维定式,会怎么样。
这不是一只烟斗。
这不是黄油。
没有人跟她说过,她穿越的世界,就应该戏谑的,恶俗的,低下的黄油。
她穿越后,经历的事物,人,各种要素,它们彼此独立,没有人敢笃定,这种巧合性,就是她曾玩过的黄油世界。
就像那只"烟斗"一样,再怎么画,都只是线条的组合,只有人的认知加工后,才把它定义为"烟斗"。
事实上,这个"烟斗"和我们所见"烟斗",并无本质联系。
就因为这个世界,与她玩过的游戏相像,她就可以笃定这个世界就是"黄油世界"吗?
宋翡用手捂住脸,温热的泪水从指缝里溢出,沿着手背往下流动。
这足以颠覆她的认知,她的那些安全感,都来源于对这个世界的熟悉程度。
高楼即将建成,现在突然发现,自己构架的地基,是虚空的。
她的认知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
那她该怎么做。
她该如何翻盘。
她如何避免这个必死的结局。
有人敲动她的门扉,这声音格外不合时宜地打破这本安静的氛围。
宋翡放下手,抽出桌上的纸,擦了擦通红的眼睛。
"小翡,能让我进来吗。"
宋翡略一迟疑,弯下腰,打开柜子,拿出躺在那很久的手表。
她把它放在手心,收到背后,无意识摩挲起来,随之深吸一口气,喊到:"哥,门没锁,你直接进来吧。"
外头的灯光,透过逐渐宽大的门缝,照进有些昏暗的房间。
宋间衡微愣,直勾勾盯着她那一副大哭过的神情,女孩此刻肩膀还在起伏,压不下她的啜泣。
他语气里带着歉意:"是我错了。"
宋间衡关上门,摸着灯开关,一瞬间,整个房间都亮堂起来,他盯着她,认真开口:"我不会再干涉你的交际。"
宋翡垂下眸子,此刻她就像被雨水侵袭,零落的花般:"我知道了,哥,你能靠近点吗。"
"我有话想和你说。"
他的影子被灯光镌刻在地面,逐渐向她靠近。
最后,来到她身前。
宋翡抬起头,朝他一笑,提起他的一只手。
手套微凉的质感划过她手心。
宋间衡的手瘦削但健劲,宋翡能感受到他手上一条条青筋,看起来充满爆发力,好像下一秒就可以死死握住她的脖颈。
宋翡坦然漏出自己的后颈,在他的注视下,拿出手表,扣在他的手腕上。
像是给野兽套上枷锁。
他们的关系,在破冰后,迎来了彼此心照不宣的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