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饶在心里责备自己。
方才乍然见到兄长,他情难自控,竟连个幻阵都没能察觉,还连累仙子险些丧命,着实没用。
可是他好久没有见过兄长了。
祝云鹤斜靠在石壁上,见他神色恢复正常,才开口道:“你怎么回事?”
燕饶敛眸:“不慎……中了幻阵。”
“看见什么了?”
“我兄长,燕珏。”
“所以你便愣着了?”
“……是,是我没用。”
祝云鹤俯身,揪住他的衣襟,把他从地上拎起来,抵在石壁上:“你是没用,非但自己要送死,还差点让云梨给你陪葬!”
他身量要比燕饶高上半个头,此时微弯了腰,压着怒火跟他说话,修为差距带来的威压让燕饶觉得心头微滞,呼吸困难。
“兄长。”
祝云梨无波无澜的声音响起。
祝云鹤转头,看见她走过来,脸上沾了几点血迹。
他指了指她的脸。
祝云梨伸手一摸,不慎将血抹开来,倒为她素来清冷的脸上添了几分明艳。
祝云鹤叹口气,松开燕饶,自袖中掏出一方锦帕,帮她将血迹擦拭干净。
“多谢兄长。”
裴越将煞蛇收了,也走过来,将仙囊交给祝云鹤。
燕饶仍然垂头靠在石壁上,衣襟处被祝云鹤扯得松垮,发丝凌乱不堪,几乎遮住他的眉眼。
祝云梨走到他身边:“你方才困于幻阵,看见了什么?”
他哑声道:“我的兄长。”
“这是你的心魔。”祝云梨皱眉,像是自言自语:“我该早些想到的。”
燕饶手指微缩。
她明明没有责怪他,他却觉得更难受了。
“云梨。”祝云鹤唤她。
“兄长,方才煞蛇以人肉骨血设阵,将阵隐于残骸之下,云梨没能及时察觉,才造成此般后果。”祝云梨缓声道,“幸好兄长和裴越及时赶到,救下我二人。”
祝云鹤看着她,欲言又止,想说的话在唇齿间打了个转,又被他咽回去,尔后轻叹一声:“……没事便好。”
“你还好吗?”祝云梨伸手,将燕饶额前散发拨到他耳后,露出他好看的眉眼。
燕饶呼吸一滞,紧抿双唇,轻轻点了点头。
“那便走吧。”
她如此说,却没动,在等燕饶的反应。
燕饶甚至能想象出她看自己的眼神,澄澈,明净,不带任何情绪。
可他不敢看她。
祝云梨等了片刻,等不来他的回应,便率先抬步往外走。
祝云鹤瞥他一眼,没再说话。
“走了。”裴越拍拍燕饶的肩膀道。
走出几步,没听到他的脚步声,复又回身招呼他,“想什么呢?”
燕饶整了整衣服,将碎发尽数捋到耳后,跟了上去。
四人御剑回唐府。
“辛苦各位。”唐闻风见他们归来,忙遣下人拿了糕点茶水款待。
祝云鹤将装有煞蛇遗骸的仙囊交到唐闻风手中,谢绝了在唐府用晚宴的邀请。
“唐前辈好意云鹤心领了。然此行赴醉仙谷,尚有一日路程,晚辈便不在此处叨扰前辈了。”
唐闻风看着四人,感慨良多。
“那我便在此谢过诸位,日后仙盟之中,若有需要,我唐家定当助青鸾山一臂之力。”
这一诺不可谓不重。
祝云鹤没有推脱,对唐闻风郑重行礼。
尔后离开唐家,径直往长渝而去。
翌日酉时,四人落地收剑,找了家朋来客栈暂且住下。祝云鹤大手一挥,要了四间上房。
“师父。”裴越小声道,“弟子和祝饶住一间便好。”
祝云鹤眉毛一挑,看向燕饶:“你觉得呢?”
燕饶应道:“全凭掌门安排。”
“我是问你的意见。”
燕饶默了默,道:“可以。”
“那好,你二人便同住一间。”
放好行李,祝云鹤敲响了祝云梨的房门,喊她一起去街上逛逛。
长渝民风淳朴,沿街两旁卖东西的摊主热情叫卖,见着过路人总要吆喝两声,拉着人家看看自家摊上卖的东西。
他们路过一个铺子,里面挂着各类式样的面具。
祝云鹤心思微动,随手挑了张半脸面具,放在自己脸上比划。
“如何?”
祝云梨淡淡一笑:“兄长戴上甚是好看。”
被面具遮盖住眼鼻,他唇角下方那颗美人痣便尤为显眼。
“你贯来只会夸我。”祝云鹤笑着取下面具,付了钱。
祝云梨为自己争辩:“云梨向来说的都是实话。”
旁边铺子上传来阵阵酥香气,是家糕点铺子,刚将做好的玉露团端了出来。
这玉露团的形状甚是好看,上雕梅花,洁白如玉,小巧精致,又散发着扑鼻清香。
祝云鹤二话不说,买了两屉。
“尝尝,据说是长渝特色。”
祝云梨咬了一口,奶香味十足,却不甜不腻。
她又咬了一口,尝出些玉露草的味道,难怪非但不腻,还有些清爽。
“好吃。”她点评道。
祝云鹤吃了几块,又买了些,准备带回去给那两个小子。
……………………
裴越和燕饶在房内相对而坐,皆是屏息凝神,打坐冥想。
祝云鹤敲开他们房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面,甚感欣慰。他不欲打扰,轻手将玉露团丢在桌上,便回房去。
祝云梨回房后也打坐修炼了约有一个时辰,吹灯歇下。
她放在窗棂上的灵蝶扑扑翅膀,隐了形迹。
裴越合衣躺在榻上,不是很困。
“祝饶。”他唤道。
“怎么了?”燕饶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