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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1 / 2)

又过了两月,府内无事可叙,那女子织坊倒是红火起来,只当天招人的话一放出来,不到一时辰,便满了百人,没能赶上的,不乏当街嚎哭,捶胸顿足者。有人路过见此情形,啧啧称奇,只作下酒闲话,传扬开来。

这日,秦成于一酒肆歇脚,正等饭食酒水时,正听旁边一桌三人正谈论一奇事。一货郎道:“……那坊内全是女子,进出怕有百人,全都匆匆忙忙,没进的,全都哭天抢地的。”另一大汉道:“全是女的,莫不是窑子?城西那地界腌臜事多,保不齐便是个吃人的深坑。”

那货郎道:“豁——那里头既有街边乞丐婆,又有四十多岁大娘,怕是不得,况且坊里工钱有五百文,还包午时一饭,应是个正经地儿。”又一人笑道:“正经地儿?要是正经地儿,你怎不把你婆娘送进去,一年也差不多又有三四两银子了。”

那货郎啐了他一口:“老子可不是那些没卵蛋的怂货,没得要她出去丢人现眼。”另一桌一老酸儒臭着脸,颤颤巍巍夹起个蚕豆,放进嘴里嚼了嚼,拉长着嗓子道:“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男女正,天地之大义也,女子出,主外事,成何体统?”

秦成听了一耳朵,忽地想起那日背脊挺直的女人来。吃完饭食,往城西去了。行至城西织坊外,此时正是正午时分,他见院门大开,上有一匾额,提有“女子织坊”四字,下守着两大汉,墙外围着些小儿老妇,鹄形菜色,黄皮寡瘦。

只听坊内一声铜锣声响起,不多时,坊内又走出二三十人来。随着出来的还有一老熟人,张桂花。她来得早,自问是老人了,便揽了给人送饭的活计,她递了饭食给两汉子,又与两人东扯西扯了会儿,眼一瞅,见着了秦成,又忙走来招呼:“秦兄弟。”

秦成见是熟人,忙饮上去回礼:“嫂嫂。多日不见,刘大哥可好?”说罢,他见张桂花虽衣着仍垒满补丁,但面有血色,精气十足,与往日愁眉苦脸大为不同,放下心来。

张桂花喜道:“好好,他自个儿早能下地了,只身子还虚,我两琢磨着成日躺着也不是个事儿,索性置办了些家伙什去灵石寺支摊子,赚两个花用。你怎地在此处,那日一别后,还未来得及谢你,我左右打听也见不着你人,你且等着,我去与马管事告声假,今日定当好生谢你。”说罢欲走。

秦成忙拦着:“嫂嫂不必如此,举手之劳罢了,我是居无定所之人,劳嫂嫂久找。今日我在外吃酒,听了几句闲言碎语,便来此处看看。”

张桂花忙说道:“可莫听那些污言秽语,全是他娘放屁的狗话,说的人不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要不就是狗屎扶了嘴,忒臭了。我这两月在这儿做活,我还不知道好不好?”

秦成笑道:“这是个好去处,日前我便知晓了,只没想到短短二月,竟有了上百人。”说到着,张桂花道:“上百人有什么的,日后人多着呢。”

秦成忽地想到一句老杜诗,安得广夏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正想着,又见门口有几十名女子陆陆续续出来。

张桂花见他面露疑惑,解释道:“这坊内包午食,有人家实在供不上饭,马娘子便许人出来分食些。”秦成定睛一瞧,果真如此,道:“这倒是能活些百姓。”

张桂花笑道:“阿弥陀佛,可不是,日后做得好,还有赏钱拿,这不过年东家要发些布料,正好给那两小子做身衣裳。”两人又聊了会儿闲话,期间张桂花连连说要告假谢秦成之恩,每每被拦下。

到了时辰,秦成催张桂花回,自个儿也走了。行至半路,他见左右无事,脚步一转,买了一坛好酒,往灵石寺方向看望刘二狗。路上,他见行人众多,间或手拿花果香烛,亦不乏有富人车架、布撵、小轿在,遂问了一行人缘故,才知今日正逢一禅法师升座讲经,众人都往灵石寺去。他于讲经一事无感,一路只瞧着两旁摊子,一一寻去,也不见刘二狗。

到山脚下时,有一人头戴浩然巾,颈挂一佛珠,手持浮尘,扮相不伦不类,盘坐于一四四方方毯子上,老神在在,后立着个幡旗,上书“问卜算卦”四字。这摊子夹在卖耍货的、卖糖瓜的中间,左右吆喝声不入耳,自有在闹市中取静之意。

秦成初只觉怪异,定睛一看,原是熟人,遂走上前去笑道:“道长,怎地来这寺庙下支摊子了。”那人听此,睁开一只眼,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原是小友。”秦成听后大笑,道:“自那破庙一别已有一年有余,今日相逢实乃幸事一桩,不知道长可赏脸一聚?”那道人一面抚须应声,一面利落起身,三下五除二折了毯子,背上幌子便走。

两人一道来了后山,选了处山青石秀,绿水环绕之地,盘坐于一巨石上。

说来两人也是旧相识。这道人本名李道蘅,道号无相,佛号无为,又号不信邪居士,不僧不道不书生,实乃万人中也难见的奇人一名。两人于一破庙中结缘,虽是一老一少,但性情相投,遂结为忘年交,今日又得一见,秦成心中之喜自是不必多说。他拿出酒来,两人分喝了。

那老道道:“今日偶遇,实乃大幸,小友在哪高就?”秦成惭愧道:“不过是仗着自己有几分拳脚功夫,帮人压货,胡混些日子罢了,现今在城西落脚。不知道友原何来了此。”那老道道:“四处走走停停,便来了梁州。”

他见秦成似眉目中有郁郁之色,问道:“小友可是有烦心之事?”秦成叹气后笑道:“不过也是世俗烦心事罢了。今日我见一女子开了个织坊,于女子也是活路一条。而我大好男儿,至今一事无成,于民无用,实属惭愧。”

那老道听后道:“这倒是不曾听闻,何不细细说来。”秦成于是一一说了。那老道抚须点头。后他笑道:“你见这滚滚红尘多少人,权贵者不思治国安邦扶民,只知敷衍塞责、无功受禄,致民穷财尽,饔飧不饱,他们享人间富贵,也不知羞耻,安然享乐,你我不过一介草民,也莫要苛待自己,不若随我云游去,见见这天地之大,才不枉此生。”

接着他又道:“你也莫看低了女子,自古巾帼不让须眉者不在少数,武后临朝,奖励农桑,改革吏治,亦有木兰桂英之流代父从军,披甲挂帅,我自乡间去,富贵中来,亦有不少钟灵毓秀的女子。你比不过,也莫气馁。”

秦成掩面苦笑道:“老兄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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