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边,陈昌出了屋,春慧迎上前将李婠至今未归的事说了,才说道一半,又听二门外吵嚷起来,一小厮跌跌撞撞跑来,大叫道:“大虫出来吃人了!”
陈昌喝道:“说什么糊话!”那小厮趴地上抖着声音道:“兽园子那边笼子没关紧,放了些老虎豺狗出来,正在北面吃人。”春慧听了踉跄一步,急说:“二爷,我家姑娘正在北面。”
陈昌心头重重一跳,他手攥紧,高喝道:“三七!三七!”三七飞奔而至。陈昌道:“知会各院里,让人将门窗关好,等闲别出屋。再叫府上胆大的小厮找出绳子、刀具,灯笼,随我去北面。”又命一个小厮道:“将我的弓、剑取来。”
老太太、贺夫人等正在席上,听了外头喧闹声,老太太因问:“出了什么事?”有人回道:“北面兽笼没关紧,怕有大虫出来吃人。”老太太吓了一大跳,忙道:“快将门窗关上。”说着往底下一瞧,没瞧见陈昌,问:“昌哥儿呢?”
一婆子进屋回道:“二爷正叫人拿了家伙什儿要往北面去。”老太太道:“还不快快叫他进屋避避。”那婆子点头去了又回屋道:“二爷只叫我等进屋呆着。”
老太太垂首顿足道:“这家就这么一个成器的苗苗,要是折了,可不要我命嘛,快、再去叫他回来。罢、我亲自去。”说着杵着拐杖起身,贺夫人也心焦不已,急忙搀着老太太往外走,后面随着大批丫头婆子。
这里老太太出门正见陈昌带着小厮要走,忙唤住他:“站住!”陈昌停住脚。老太太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么简单的理儿你不懂?那大虫是要吃人的,让下人去将大虫除了你再回去。”
陈昌道:“祖母你们先行回屋将门窗关紧,我去打了大虫来给你做袄子。”老太太直说道:“谁要你那破皮袄子,快些回来。早知就不该随你建什么兽园子,偌大个府上要出一半给畜生住,好吃好喝供着,现在还要出来吃人。”陈昌一面听着,一面走了,这话没叫住人,气得老太太捶胸顿足。
陈昌带着人径直到了北面的仪门外。这仪门理应常锁着,此时大敞开,陈昌见了,脸色难看,回身站在高处命人:“五六人做堆,分两批,一批随我进去,其余的在南边。“又命人守住仪门,别放了虎兽过去,众小厮高应一声。
待带人进了仪门,陈昌又命:“分四个方向去找,遇着了大虫叫人,半时辰后到前面茶房回我。”说罢,自己挑了个方向向茶房去。
于是两个小厮提着灯笼打头,三七拿着弓箭随着陈昌跟在后头,几人往茶房去。约走了半炷香时间,忽而草丛一动。陈昌抬起右手,四人屏气凝神。
又当右前方传来响动时,陈昌挽弓,一只箭嗖的一声飞了出去。三七跑去一看,道:“二爷,是只狐狸。”陈昌示意道:“低声些。”三七摸摸头道:“与二爷一道打猎久了,习惯了。”
此时天色黑沉,视野昏暗,但陈昌体格高大,弓马娴熟,领着几个小厮一路走去,杀了几只豺豹,剑上鲜血淋漓。
到了茶房门口,只见里头漆黑一片,三七摸黑进屋将油灯点上。陈昌进屋便见三个婆子东倒西歪趴桌上睡着,鼾声四起,地上散着酒坛,陈昌眼巡视一圈,没找着人,示意三七将三个婆子叫起。
那三个婆子喝了酒睡得不醒人事,三七上前又推又叫才人叫起。三人迷迷糊糊睁开眼,便瞧见一人长身站在面前。此时屋内灯火昏暗,陈昌半身陷在黑暗处,三人看不真切,加之醉酒,一时没反应。
三七道:“瞎了眼!府上二爷来了,还不快请安。”三人这才忙磕头请安。陈昌问:“见着你家二奶奶了吗?”三人均摇头,只得一婆子喝得少,支支吾吾道:“似是有人来过,后头又走了。”
此时,有三四个小厮提着灯笼的来报:“回二爷,东边的那片假山没人,没见着二奶奶,杀了只豹子。”“西面池子也没寻见人。”
接着又有两个小厮搀着个半身是血的人进屋,陈昌上前问:“这是哪个?”一小厮回道:“回二爷,这人是守着兽园的小厮,今儿正当值。”陈昌先问人见没见着李婠,那小厮摇头,陈昌道:“将人连同那几个婆子送到南面去。”
陈昌捏了捏眉心,强行按捺下担忧,冷道:“再去找,每处都细细地搜。”说罢又带着人出去。终于,几人到了东北角一排屋处。
这处屋子是侍弄珍兽的小厮住所,因着临近兽园,只草草搜过。此时陈昌带着人来,无人不敢不卖力,据都散开高呼:“二奶奶。”
陈昌耳尖,听着有人声回,径直往屋中走去,其余小厮随在身后。才至廊下,便见门咯吱打开,夏菱探出半个头,见了人又哭又喜,先给陈昌请安,又说着什么“菩萨保佑”的话。
陈昌脚步不停往屋内去,进屋便见着李婠跪坐地上,俯身侧耳在一小厮嘴边。夏菱怕陈昌误会,忙道:“姑娘与我在园子里遇着了大虫,本想往茶房去,半路上又有豺狗,跑到这处来了。半路是这小厮救了姑娘,只怕自个儿也不成了。”
陈昌见着李婠,心头一松,置若罔闻走到李婠后头站着。李婠蹙着眉头听了这小厮临终之言,知晓人来了,起身道:“不要动他,快去请大夫来。”
陈昌命人去了,他走到李婠跟前,上下将人瞧了一遍,见李婠半身都是血,问:“那小厮的血?”李婠点点头。这会儿各个小厮陆陆续续到了,屋里屋外头乌泱泱地占了一地,陈昌不好与李婠多说,只与她道:“你先回去歇着,这事我来料理。”
李婠问:“怎么个料理法。”陈昌道:“这园子留着是个祸患。”李婠听懂他言下之意,说道:“半路上冒出只黑乎乎的豹子救我,我瞧着它眼熟,只当时走得急,没招呼它。”陈昌道:“那豹子应是你起名叫乌漆抹黑的那只,那畜生倒是护主,倒时候放它一条生路罢了。”而后命人:“送你们二奶奶回院子。”
李婠这边回了院子,春慧冬清梅儿等人自是又喜又哭,李婠少不得劝慰一番。尔后一同忙,伺候李婠梳洗换了衣裳。春慧低声道:“外头都说有吃人的大虫,每个院子都闭着门窗,现下出不去,好在房里常备着两副安神的药方,我去煎来吃了,也好睡。”
李婠道:“不用忙,只有几样事情你们记下,明天一早去办。一是个叫海东的小厮,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