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路嘉抵达揍敌客的时候,先去见了自己的父亲。
席巴仔细地端详着亚路嘉,然后欣慰地发现他长大了:亚路嘉的表情不再是懵懵懂懂的,而是更加刚毅坚强,是更符合他作为揍敌客家出身的孩子的表情。
席巴曾经在一瞬间怀疑过亚路嘉是否是他的孩子——亚路嘉刚出生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已经出生的伊尔迷和糜稽眼型都像是基裘的细长眼,奇犽的眼型就很像他,但是亚路嘉的眼型是圆形的下垂眼,揍敌客家中目前没有人是这样的眼型。
以貌取人这种说法或许很可笑,但是对于一个生来就是猎手的人来说,一双像是无害的食草动物的眼睛并不是好现象。
更重要的是——亚路嘉的身体资质太差劲了,完全比不上比他更早一步生出来的奇犽,甚至他刚出生的时候就脆弱得令人怀疑他是否能活得长久。
席巴当时并没有想太多,这种怀疑只是瞬间就被磨消了——基裘是他的妻子,奇犽毫无意问是他的孩子,跟奇犽一胎而出的亚路嘉又怎么可能不是?
这份怀疑在他心中哪怕多停留一秒,他都觉得这是在玷污妻子对自己,以及自己对妻子的信任关系。
所以席巴当时安慰沮丧的基裘,说同卵双胞胎可以健□□出来就很好了。人类史上也有一些双胞胎因为在最初的两个星期没能完全分离,结果局部分离的胚胎继续发育,直到发育成熟生出来时是个连体人,被当作怪物的情况。
所以,虽然这对双子中的弟弟不尽人意,但至少这对双子中的哥哥(奇犽)看起来非常健康,是个资质非常好的孩子!
……席巴有点后悔当初他这样去安慰基裘了,因为基裘之后明显只宠爱奇犽,对同胞的亚路嘉的态度不冷不热。
虽然亚路嘉生来资质不足,但幸好随着时间流逝,他的身体慢慢恢复健康。虽然完全不及奇犽,但也达到了普通孩子的体质,只是发育有些缓慢,身高总是比同胞的奇犽还矮上一节。
随着亚路嘉满周岁后,席巴发现亚路嘉还是挺像他们的孩子的——除了眼睛之外,亚路嘉其它五官都很像奇犽,眼睛是外貌上最大的差别。
他放心了,可是妻子对亚路嘉的态度却更冷淡了,并没有因为这点而对他爱屋及乌。
妻子甚至没有觉得亚路嘉的眼睛有哪里奇怪……为什么?
猛然间,席巴想到了!
基裘……当他把她带来揍敌客家时,她孤身一人,没有带来任何她的亲戚,也没有向他仔细说过她的过去。
而且,他遇到基裘的时候,她就已经成长为一个强大又独立的女性了。
正是她的这份强大才让他认为她能给自己生下更加强大的孩子,于是把她从流星街带回揍敌客家。
难道亚路嘉的眼睛,像基裘过去的家人吗?
席巴没有插手:基裘才是十月怀胎生下孩子的母亲,他无法苛责她对待孩子的偏爱,他只能去尽力保证亚路嘉哪怕不能作为一个杀手,但至少可以作为他的孩子,幸福地度过衣食无忧的一生。
所以哪怕奇犽三岁时就要面临九死一生的“捉迷藏”,亚路嘉也依旧没有遭受过任何训练,像个普通孩子一样被保护在温室里成长着。
直到“那个东西”第一次被他们发现,然后间接导致了管家三叶和哈沙姆的死亡时,亚路嘉的立场就被彻底改变了。
在察觉到“那个东西”不是亚路嘉的念能力后,席巴立刻想试探“那个东西”到底能不能控制,如果不能控制的话就可能会危害到他的家人!
但是年幼的奇犽因为他们要求他疏远亚路嘉而生气,他甚至不听从命令总是偷偷跑去找亚路嘉,还策划着要带亚路嘉逃跑——幸好他们的离家出走计划还没实施就被伊尔迷发现了。
在席巴的默许下,伊尔迷给奇犽扎了第一根念针,指令是让他面对生命危险时要及时逃走。
——这样的指令只是加强了奇犽的逃生本能,对他日常执行任务不会有任何影响。
不过“不明物”是超出人类想象的怪物,它的力量过于危险和强大,越是敏感的猎手越本能地不去接近它。
奇犽自然也清楚这点,只是过去他对亚路嘉的兄弟情盖过了这份本能,当他大脑中的逃生本能成为绝对指令后,他自然而然地……就会避开任何亚路嘉相关的想法了。
不再对亚路嘉抱有执念的奇犽被席巴派出天空竞技场训练,当他回来时,他彻底忘记了这个“不该存在的存在”。
亚路嘉就这样被关了5年。
“亚路嘉,”席巴开口问亚路嘉,“你恨我吗?”
你应该是恨的才对,你本该沐浴在阳光下,奔跑着去追蝴蝶或者摘花做花环,享受着自由自在的生活。却被我关在层层防御的大门后,只能看到壁画上的蓝天白云,陪伴你的朋友只有那些布偶玩具。
就算你之前不明白,但你现在已经离开过一次了,明白自己曾经遭遇了什么之后,你应该是恨的。
但是亚路嘉却回答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
“嗯……”亚路嘉想了想,反问他:“爸爸,你知道为什么拿尼加在你们身边时她从来不用她的能力吗?”
席巴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他们确实有想过,但是随后对“不明物”的探索使他们忽视了这个疑问。
见席巴没有回答,亚路嘉自己给出解答道:“因为我们是家人,爸爸,你对我们说过——家人是禁止互相伤害的。拿尼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她一直都记得。”
拿尼加把你们当做是我的家人,哪怕你们没把我当作是家人,但是拿尼加很善良,她认为你们爱着我,只是因为她的存在,你们才不能爱我。
爸爸,我不恨你。
我如果恨你的话,拿尼加会难过的。
席巴沉默了几秒钟,却又好像沉默了很久。
刚刚说的那几段简短的话,胜过他们以前十年的交流。
他第一次正视了这个孩子……他的儿子……亚路嘉·揍敌客。
他差一点就失去了他的孩子。幸好,还来得及。
席巴用从未如此柔和的语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