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定没有你想得那般疼。”印娘眼下乏得很，却还要强打精神安慰芙蕖。
菡萏在一旁看着，心里五味杂陈。
这对主仆，与其说是主仆，到更像是姐妹。
在虞家亦不乏情义深厚的主仆，可感情即便再深，上下有别，尊卑有份。她从没看过，似印娘与芙蕖这般。
“真的不疼”印娘笑着再度解释“倒是你，适才在湖边，你拉着我的丝绦，若是我掉了下去，也把你一起坠下去可怎么办。”
“不怕！”芙蕖再也忍不住，看着印娘受伤的手，心疼得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只要能和姑娘在一处，是生是死，奴婢都是不怕的！”芙蕖的话出自肺腑。
落在印娘耳中，不免心惊。
芙蕖若是存了这样的志向，前世她死后，芙蕖又待如何……印娘不敢细想，亦不愿细想，往事已矣，上天让她重来一回，她既是为着自己，亦是为着这些真心待她的人，这一世，她也要好好活着。
印娘替芙蕖擦去颊边的泪珠，似嗔似笑道“尽说傻话。”
第二日去松鹤堂的路上，印娘叮嘱芙蕖和菡萏道：“昨日的事不要和老夫人提起。”
“可您手上的伤……”
一夜过后印娘的伤已经结了痂，可看上去更觉触目惊心。
印娘看了看缠在手腕上的纱布，忍不住叹了口气。
此时盛夏，衣衫单薄手腕的伤处，无论如何都是瞒不住的。
“老夫人问起，只说我没留神跌了一跤，手没扶稳，蹭破了皮。”想到瑞姐儿，印娘垂下眼帘，极力忽略心底的不忍。
低声道：“至于四姑娘的事，对谁也别提。”
芙蕖和菡萏对视一眼，有志一同的认为印娘是因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将此事瞒下的。便也都没再多问。
印娘的伤自然没有逃过虞老夫人的眼睛，出乎印娘意料的是，虞老夫人问都没问就要罚当时陪在她身边的人。
“奴婢该死！”
“奴婢该死！”
菡萏和芙蕖跪到地上异口同声道。
“不怪她们！”印娘暗恨自己思虑不周，只一心想着将此事快些揭过，却忘了，自己受伤，老夫人必会责罚菡萏和芙蕖。
心里一急，印娘给随着跪了下去。
“怨不得她们！是我贪凉，非往湖边走，不曾想踩着了一块鹅卵石，脚一滑，手又没扶稳，被太湖石蹭破了一层油皮，没伤到什么要害！”
“且，事出突然，她们想来扶我，已然是来不及了。”
“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虞老夫人急道。
冯妈妈欲上前搀扶，却被印娘轻轻躲开。
“圣人说，守身既是孝，我不听劝阻，一味贪凉，伤了父母给的身体发肤，还叫老夫人为我悬心，是为不孝。老夫人若是要罚，那就连印娘一起罚吧！”
说完，印娘一头磕到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印娘只觉眼前的光线一暗，一股淡淡的零陵香飘入鼻端。
“你呀！”
虞老夫人亲自将印娘搀扶起来。拉着她的手重新坐回桌旁。
“你呀，就是太善性儿了！”
“老夫人才是菩萨心肠！平日里，连只蚂蚁都不忍心伤害，若是因为我，责罚了她们，叫不知事的人传出去，说咱们家苛待下人，坏了虞家的家声，那才是我的罪过呢！”
“还不给你们姑娘磕头谢恩！若不是姑娘求情，依着我的意思，便是把你们发买了，那都是轻的！”
闻听此言，在场众人都是一惊，未曾想，虞老夫人会动这样的真怒。
须知，虞家素来只有往进买人，从不曾往出卖过人。
菡萏和芙蕖也是吓得不轻，忙朝着印娘磕头。
“谢姑娘！”
“谢姑娘！”
“还跪在这做什么，都下去吧。”印娘淡淡道，心里却对这二人益发愧疚了。
回到春殿簃，三人进了内室，没有了外人，印娘道：“今天是我对你们不住，叫你们受委屈了。”
“姑娘说的这是哪里话！”菡萏急道。
“奴婢虽比不得芙蕖，是姑娘从家里带来的，可自老夫人将奴婢连同身契一并送到姑娘房里那一刻，奴婢就是您的人了，莫说是委屈，便是如老夫人说的那般发卖了出去，奴婢也是没有怨言的。”
菡萏一向老成持重，平日里既不多言也不多语，如今这么一通剖白，倒叫人意外。
菡萏说完，便扭过身抹起泪来。
芙蕖是个没成算的，只道是，菡萏受了委屈，心里不好受。
印娘却从菡萏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
“芙蕖，你去找找环儿又去哪儿野了，怎么回来这半晌都看不见人！”
芙蕖本想劝慰菡萏几句，可听印娘这样说，便哦了一声，出门寻环儿去了。
支走了芙蕖，印娘拉过菡萏的手坐到罗汉床上。
“你这话是怪我，没把你当成体己人嘛？”
“我……”菡萏话才出口，方知自己失言，忙又改口“奴婢……”
印娘笑笑“你是个精细人儿，做事有章程，有些时候，我让你去做什么事，话不必说尽，你就知道该如何做。”
“但芙蕖不同，她是个没成算的，一向是我说什么，她才知道做什么。故而我同她说的话要多些，便也显得，同她更亲近一些。”
“但你须知，我待她同待你是一样的。”
“姑娘……”菡萏看着印娘，因这一句话，原本极力收敛的情绪，一下子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再也安耐不住。
“想哭就哭吧，我看你平日就是太慎着了，这样情志不舒，反而不好。”
菡萏今年十七岁，按照印娘的记忆，再过两年，菡萏就会配给虞锡侯身边的长随。
菡萏虽未像芙蕖那般一直陪她到最后，可菡萏在她身边那几年，待她是很好的。
所以，她也想尽其所能的，待菡萏好一些。
待芙蕖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