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含光环视一周单间套房，胸口沉甸甸的，半晌才闷声解释道“……不是女朋友。”
护工大叔正在给奚含光倒水，没听清他的话，“啥？”
奚含光摇摇头，又问“她人呢？”
“你女朋友她爸也在住院，就住楼上，她去看她爸了。还吩咐说你醒了要叫她，我去给你喊人去。”
护工大叔一拍脑袋，想起此事，说完就往门口走去。
床上追出一道声音，“叔，她不是我女朋友，你别在她面前乱说。”
施闻喜刚拉开门，就和护工撞个正着。
简单打发走护工去领饭，施闻喜走进屋里，像是和熟悉的朋友问好“醒啦？”
奚含光遭了一回罪，脸色还有些苍白。
径直走向床边，她把奚含光恢复正常的手机放进他手里，有些疑惑问“什么女朋友？”
刚才在门外就听到女朋友三个字。
奚含光被杯中温水呛了下，水从指缝漏出，有些不自然“护工家里的事，随便聊两句。”
施闻喜对家长里短没多大兴趣，拐去床侧对面的沙发上坐。
沙发微陷，坐姿规矩。
她抽走那根令奚含光难堪不安的反骨后，对他十分客气，客气到有些疏离。
“昨天冷库的事，谢谢你。”奚含光郑重道。
施闻喜见他一本正经，开玩笑般，“下次我有危险，你也救我次就好。”
奚含光定定看来，有些严肃“我宁愿欠着。”
真不经逗。
施闻喜收起不正经，岔开话题，“你高考分数出来后，会有很多人想请你做家教，是时候把工作辞了。”
她字里行间有暗示他一道辞去施家工作的意思在。
但奚含光点头回了句“工厂干到月底就不做了，我找到新工作后也不会耽误你这边的课。”
施闻喜犹豫不定，现在提让他辞职，会不会太不近人情？
床铺上，奚含光的手机响起，他解释了下“我外婆的电话。”便接起来。
施闻喜错失开口时机，考虑到奚含光还在生病，便记着出院后再寻机会说。
老人家上了年纪耳背，病房里，奚含光的声音比往常大很多“招生组怎么找到家里去了？”
也许是和家人通话，奚含光卸去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劲，显得分外温顺“外婆，这个月我要在学校和班主任商量选专业，工厂夏季也忙，等下个月学校寄通知书时，我再回家。”
没说受伤的事。
施闻喜诧异，她还以为像奚含光这么刻板的好学生，撒谎时会打磕巴呢。
奚含光和外婆通话期间，施闻喜等在一旁玩手机，没有丝毫不耐烦，少年目光时不时扫过沙发。
挂电话后，有一排专家过来查房，“恢复得不错，再住几天就可以出院。”
没多久，李哥和齐楠拎着两袋子水果来病房道歉。
施闻喜简单和李哥打了个招呼，理都没理齐楠。
一夜过后，齐楠胡子冒出短短一层，黑眼圈快要掉到下巴，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皱巴巴的。
站在病床前，齐楠表情有些尴尬。
“道歉。”李哥往他后脑勺呼了巴掌。
齐楠呐呐开口，“奚哥，对不起，让你遭罪了。”
道歉时也不敢看奚含光。
说完，他掏出一包信封搁在床单上“这是六千块钱，给你看病的，是我的一番心意，请一定要收下。”
李哥在旁边陪着笑脸。
奚含光伸出没有冻疮的右手，顶着齐楠期待的神情，将信封放进床头抽屉里。
“好，我收下了。”
施闻喜撇撇嘴，有些不赞同，但也没插嘴。
齐楠机灵了一回，“谢谢奚哥。”
至此，事情就算翻篇了。
奚含光开口说“你想复读的话，我家里还有高中三年的笔记，可以送你。”
齐楠愣住，眼圈慢慢泛红，带着鼻音重重“嗯”了声。
等两人离开病房，施闻喜才站起来。
她围着奚含光左看右看，故作夸张“你是神父吗？让我看看背后是不是有光圈？”
奚含光哑然失笑，“他没想杀我，不然就不会说出我的下落。”
“可要不是我去找你，那天你真的会没命。”
她振振有词，无法理解。
奚含光轻声说，“但你来了，你找到我了。”
施闻喜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