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机场的顶棚玻璃,一泻而下,洒在冉兮九身上,暖洋洋的。
冉兮九却感到有些冷。
循声望去,邵季昀却站在阴影里,像每次她想起有关邵季昀的一切,都在阴影里一样。
“怎么?连你亲爱的前夫都不记得了?”邵季昀穿着一身正式西服,身姿挺拔。他语气戏谑,一双桃花眼却仿佛还含着情,柔和得模糊了他冷硬的棱角。
“呸!”冉兮九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吐出这个字。
她一眼也不想看他,也不想知道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瞬间回忆排山倒海袭来,无数次她像狗一样被他打跌到地上,无数次他站在她面前,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待一个不再好玩的玩物。
冉兮九不愿意多待片刻,只快步转身走向阳光中的黎明时,拉起黎明时的行李箱,说:“黎总,快走,我叫的专车快到了。”
她的脸在阳光下微微苍白,她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却像无事发生一样。饶是如此,黎明时还是听出她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可黎明时淡淡“哦”一声,什么也没问,乖乖跟在冉兮九身后,往机场大门走去,一眼也不再看她突然冒出来的“前夫”。
邵季昀一点就要炸,他曾经抱在怀里的女人看向他的时候眼里冷漠而疏离,不再对他怒目而视,也不再恶语相向,她头也不回,走得既潇洒又利落。
他自觉掉价地追了几步,却不知道如何称呼冉兮九的“新欢”,只好喊他:“ 喂!”
黎明时很想回头,他知道,只要他停下来,后面那个讨人厌的男人就会向他和盘托出前面那个女人的一切,那大概就能知道她之前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了吧。
但他看着向更加明亮的大门走去的冉兮九的背影,突然感觉好像一切并没有很重要。
后面男人加重了语气,有些气急败坏:“我说,喂!”
黎明时好似没听到一样,伸展了一下筋骨,迈着懒洋洋的步子向前走去。
邵季昀站在他们刚才站过的阳光里,傻傻看着那一女一男渐渐消失的方向,好像第一次惊觉,有什么东西早就被他彻底丢弃了。
他错愕了半秒,又为自己的错愕而错愕。再看向机场大门,两人早已消失在视线里。
不知好歹!狗男女!
“阿昀。”一个娇柔的声音喊他。
从前冉兮九也是这么叫他的,他病态到,要他所有的女人都这么叫他,为什么呢?大概就是好玩吧。
“阿昀宝宝,对不起哦,要你等这么久。”女人温柔殷切地从后面挽住他。
邵季昀却毫不怜香惜玉地无情推开她,冷森森说:“晦气。”
要不是等她,自己哪里用受这种鳖气!
*
冉兮九脸色并不好看,她躲到路边的草丛,对着垃圾桶干呕。她并不想这样,只是在根本没有做好心理建设前,见到邵季昀的那种恶心、厌恶感太过于强烈,以至于她根本控制不了身体的反应。
黎明时倒是什么也没问,等冉兮九干呕完,抬起头发现黎明时一直站在她旁边,悬着手给她递水和纸巾。
“愣着干嘛,我手酸了。”黎明时竟然油然生出一股委屈。
冉兮九却听不出半分,接过黎明时递过来的水和纸巾,轻轻道了谢。
她叫的专车果然很快就到了,按照行程,他们直奔“巴士光年”所在的地址。
一路沉默,就连司机师傅也只是安静地开车。
冉兮九依旧坐在副驾上,黎明时看不到她的神情。他从斜后座看着她,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低头按起了手机。
他偷偷观察了好一会儿,确认她应该不是在和那位“前夫”联络,才安心地闭目养神起来。
为什么这样在意一个员工的情绪和私事?这个问题他倒是不想细想,直接就抛到脑后,不允许他的理智提出半点质疑。
这一路,黎明时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还乱七八糟做了一些梦,梦里他重回到刚才冉兮九那讨人厌的“前夫”叫住他的时候,黎明时回头,“前夫”向黎明时说了些什么难听的话,却一直不肯说他到底和冉兮九怎么了。
黎明时想:没营养的梦。
又有些生气,怎么不在梦里揍那人一顿。
下车的时候,冉兮九已经恢复如常,她看到黎明时,总觉得他又是一脸气鼓鼓的样子,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算了吧,老板的事少问。她想。
“巴士光年”在一座很有特点的酒店与商务办公楼相对称的建筑里。纵横交错的棋盘格立面,以及动态推拉游戏式的多样空间,让这座建筑成为乐城的著名地标之一。
冉兮九还曾经在《像素星球》中仿建过这座建筑,受到大量的“赞”。
刚才在车上,她就登上游戏再去看了下自己曾经仿建过的建筑。
正因为如此,冉兮九对这座建筑相当熟悉,怎知黎明时却走在她前面,轻车熟路地向“巴士光年”所在楼层而去。
冉兮九并未多想,跟在黎明时身后走,只觉得自己这个小助理有些多余。
“巴士光年”在单独的楼层,一开电梯门,看到的确实一片凄凉之景。
只有大楼的公共的灯亮着,照着墙上“巴士光年”四个大字惨森森的。两边办公室的玻璃大门紧闭,里面一片黑暗。
冉兮九大开手机的手电筒,对着玻璃大门里面照了照,啥也看不到。她又拨了拨“巴士光年”的电话,铃声从前台的座机传出,刺耳而又孤绝。
看来真是人去楼空。
这一层的衰败和这座建筑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形成了一个鲜明对比,热闹是它们的,与它无关。
黎明时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半点不在意,却说:“唉,没人。”
“那怎么办呢?我们这就回去了吗?”冉兮九不知道该不该问。
“就在这守着。”他轻描淡写。
“守着?”冉兮九不可置信。就这?
“对。”他言简意赅。说完看了看手表,找了个位置,竟然靠墙坐在了地上,还掏出了他另外一只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