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了众多消息里的一个漫画男孩头像。
最后一条未读消息,是2014年12月24日11点59分。
任时也:[周末请我喝酒?]
顾衍桐点进对话框。发现这条消息上一条是——
任时也:[平安夜快乐]
再上边,便是两人十点左右最后的对话。
任时也:[今天很开心!]
顾衍桐:[文件]
任时也:[表情包]
然后顾衍桐就卸载了app,半年来再没登录过人人。
顾衍桐按掉手机,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漫灌了她身体。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但她不可避免地去想,如果去年平安夜她没有心灰意冷地删掉人人,如果她看到了这条消息,答应了请任时也喝酒,那后面的故事,会不会不一样?
是她口口声声说喜欢这个人,也是她向一点风吹草动缴械投降。顾衍桐,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比你更加外强中干的人了吧?只敢对自己发疯,却对压迫你的世界言听计从。
顾衍桐钻进被子,闭上眼睛,她意识进入半睡眠后,却还是感觉好累,近几周的考试面试,一刻都没有消停,她身心俱疲。然而她知道,真正叫她累的,是她始终没有死心的那一股执念。
顾衍桐再次打开手机,时钟刚过零点。
她打开微信,翻到跟任时也的对话框,点进男孩头像。
她早屏蔽了任时也的朋友圈,因为不想每次看到他的动态都陷入一阵不受控的不平静。
顾衍桐再次点进去,一条条翻着。任时也这半年来没怎么发过动态,而之前的每一条她都有认真地像做阅读理解题目似的读过。
热热闹闹的男孩和他热热闹闹的世界,一个顾衍桐根本不了解的世界。
就在这时,顾衍桐发现任时也朋友圈顶部出现了一条新动态。
他发了一首英文歌。
而几乎同时,底下出现了郭凯的评论:也哥我们在舞池,你先喝着
顾衍桐盯着这条动态,看见评论区一点点盖起了楼。
熊丽珍:去酒吧怎么不带上我?
郭凯:明儿也哥飞北京,我今晚来给他送行的
熊丽珍:啊?去北京做什么?
郭凯:也哥去美国上暑校,去北京转机
熊丽珍:我明天也去北京!
郭凯:啧啧
郭凯:正好也哥后天才飞,你抓紧明晚的机会
顾衍桐看见对话在这里戛然而止。
在她又开始动摇的时候,他要走了,去大洋彼岸。这一刻的顾衍桐竟开始怕,怕时间的洪流完全淹没掉曾经如此歇斯底里的狂热,剩下那些只属于一个人的回忆和一些不被理解的虚妄。
但这个人已经那么真实地存在了两年。
如果不是他,她可能不会去听统计学院教授的讲座,不会因此落选实验班,不会为了弥补开始考会计证书,不会去参加案例比赛,便也不会在今天认识李雨,不会重新进入这场单相思的死循环。
……
她再次闭上眼,为了让泪水不流下来。
这两年来,任时也冷漠,她没哭,任时也追逐其他女生,她没哭,喜欢任时也喜欢到心累虚脱,她没哭。
然而此刻,当她觉得自己的执念快要支撑不住已然太复杂的情感即将断裂时,当她发现整整两年,她用尽全力喜欢,却还只是一个那么不相关的局外人时,泪腺终于被碰开。
顾衍桐睁开湿润的眼眶,退出任时也的朋友圈,退出跟任时也的对话框,退出微信,点开了订票软件。
软件上显示,6月29日,从上海到北京的票还很充裕。
顾衍桐觉得,她大概是疯了。
第二天一早,顾衍桐坐地铁来到上海虹桥火车站。
距离她买的车次其实还有很久,但顾衍桐早晨一醒来,在床上睁开眼,忆起昨晚那个荒唐的决定,冷静片刻,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最迅速地刷牙洗脸,简单收拾了行李,就背着书包出发了。
因为她意识到再多耽搁一秒,她可能都迈不出这一步。
虹桥站人很多,顾衍桐找了一个空座位坐下,把双肩包放在腿上。虹桥站跟以往人一样多,推着行李箱、抬头看时刻表的男男女女在她面前出现又消失,她淹没在其中,就像淹没在时间浓汤里的一个挣扎不及的气泡。
身旁汹涌人潮移动变换,顾衍桐心中升起过无数次转身离开的念头。
然而最后,她还是背着包走过闸机,进了站台,走上火车。
顾衍桐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一路向北,窗外的风景在她眼底疾驰闪过,她心底却是一片空白。火车驶过一千多公里的路程,在顾衍桐心底却像是只移动了一个半径。一个永远只围绕一人转的半径。
顾衍桐到北京南站时已经是下午六点。
她在订票app上订了一家酒店,因为反复犹豫地点,取消重订了几次,等赶到大堂的时候,正好听见前台小姐姐在吐槽她这个胡乱操作的客人。
顾衍桐递出身份证办理入住,对方核对信息时,意识到刚才当面吐槽的客户正是面前的女孩,互相心虚地看了一眼。但顾衍桐自始至终都没有多余的表情。
顾衍桐背着包进了酒店房间,北京的天还没全黑下来。她先冲了一个热水澡,然后钻进了被子。
顾衍桐躺在被子里,掏出手机,做了一次深呼吸,手指移向任时也的手机号。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一刻钟。顾衍桐始终没有按下去。
她重新点开微信,点进任时也的朋友圈,又把那些她早已经可以倒背如流的内容从头到尾翻了一遍。
翻到最新那条英文歌的动态。
歌名是《into you》,顾衍桐已经看了许多遍歌词,从头到尾都是直白热辣的告白,跟男孩的风格如出一辙。
所以,这首歌,是对谁的告白呢?还是只是昨晚在酒精作用下的一次抒情?
顾衍桐忽然发现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