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因为这场巧遇来得太不巧。好几年不见,卓秉约的性格沉稳了许多,说出口的话也都经过深思熟虑,远不见当年的洒脱与不羁。
人到底是会变的,楚阮月无端联想到苏凭渊,想着得赶紧回家准备晚饭。
“卓哥,我到了。”电梯门一打开,她顿时来了干劲,“恭喜你搬家,我还有事,再见。”
在电梯关上前,楚阮月快步走出去,卓秉约似乎又说了句什么,可她没听清。
没关系,都是巧合罢了,不影响她过日子。
推门进屋,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鞋。楚阮月“哎”了一声,左手的购物袋跟风似的往下坠。她还没反应过来,整袋的蔬果“哗啦啦”落了满地。
多半是刚才和卓秉约抢来抢去惹的祸,她哭笑不得,俯身去收拾一地狼藉,奈何几个橙子脱离掌控,在她眼皮子底下溜得飞快。
她又“哎”了一声,顺着方向看见一双行进中的拖鞋。
“你都回来了?”楚阮月仰头,“我买了好多菜,你想吃什么?”
苏凭渊俯身捡起地上的橙子,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直到双手被占满。
这男人怎么连捡橙子的动作都这么优雅,还是说,但凡看他的时候她都会自带滤镜。不行,这太过了,流于表面的喜欢会暴露她偶尔的肤浅,就这样放任自己得意忘形的话,岂不是很丢人。
楚阮月慢下动作,又转念,自己在他面前丢人的事还少吗,他从来不介意,正因如此,她才会越来越放肆。现在,连她自己也搞不清,苏凭渊对她究竟有无纯粹的喜欢成分,哪怕是朝夕相处的依恋之情,也能让她心满意足。
“怎么不多休息会儿,想吃什么我顺路也能带回来。”
苏凭渊不单把橙子放好了,连同她手里的其他东西也收拾妥当,俨然一副不让她干活的样子。
楚阮月可不乐意,站起身说:“我已经休息够了,要说累的话,你这开一路车的,岂不是比我更累。”
说着,她又去挑刚买的食材。
“让我想想,油焖茄子、西红柿炒蛋、再加山药排骨汤……完全够吃了。”
担心苏凭渊又抢活儿,她压根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今天必须我下厨,你别跟我抢厨房啊。”
话说完,连她自己都觉得夸张。
其实,回来的路上,她的情绪挺平稳的,可刚才忽然见到卓秉约,和他聊了几句有的没的,让她猛然间意识到一件事。
这么些年,尤其是和苏凭渊成婚后的这几年,她为了过得自在,总是优先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苏凭渊轻易说出口的求婚,在她看来是类似心软的同情。她不需要如此盛情,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一次又一次,直到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为止。
她还提出了过分要求,哪怕婚后也要分居两地,人前是夫妻,人后却完全自由,一头扎进工作里,两耳不闻窗外事。
可苏凭渊从来不计较,非但不计较,还热衷于帮她安排好一切,包括解决各种麻烦。身为丈夫的责任,他一件不落地承担,完美到挑不出任何瑕疵。
楚阮月骗自己,比起喜欢他,不如说更需要他。
但就在刚才,就在面对曾经对她说喜欢、如今对她说放下的卓秉约时,她满脑子想到的却是行动大于承诺的苏凭渊。
并不是什么无端想起,若非藏着深沉的爱意,她怎会心甘情愿接受这样的人生。
喜欢就喜欢了,拿什么需要当借口。
她羞于自己突然的顿悟,飞快走进厨房。
偏偏苏凭渊又一步不落地跟过来,分不清是固执还是黏人。
今天,左右是跟“抢”字杠上了吧。
然而,一进厨房,香气四溢,刚煎好的牛排以最完美的姿态呈现在碟子中,一旁是勾人食欲的配菜,以及热腾腾的浓汤。
“你这是——”楚阮月还没大显身手就落得完败。
“都说了,想吃什么,我能安排。”苏凭渊慢腾腾地说,“你的厨艺等下次展示吧。”
不然呢,楚阮月也别无选择,说开心又无奈,埋头把用不上的食材各自归位。
她可能真的嫁了个田螺小伙,不用许愿就能成真的那种。
“我偶尔也想出份力。”她不自觉地说出口,“你这么对我好,到底是图什么啊。”
这话本该藏心里,自问自答的。
“我图的,还能是什么。”
楚阮月蓦地呆住。
一转身,苏凭渊近在眼前。
他的神色不似平日清冷,反而尽显沉郁,微蹙的双眉之下仍是双好看的眼睛,许因没了镜片的遮挡,更容易看清眼底的情绪。
楚阮月紧着呼吸,仍处于不知所以的状态,却明显感受到他递来的目光中有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总是轻易被吸引的力量,但与过去又有所不同,她实在说不清究竟算什么。
短暂的凝视被他忽然收回,楚阮月稍稍松了口气,却又被他牵起了手。
“跟我来。”苏凭渊不给她缓和的余地,拉着她往客厅去。
她想问句“怎么了”或“做什么”,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发不出。
似乎会发生了什么,她有这样的预感,像极了那天在山顶看日出时萌生的预感。
他要讲的,该不会是些理清关系的真话吧。
比如,虽然是夫妻,但我只是做了应尽的义务。
又比如,责任感是天生的,请别误会成特殊感情。
若是这些,他不说,她也懂的,没必要再强调一遍。
直到她被拉着在沙发落座,脑子里乱得跟毛线团似的杂念才得以松散。
“苏凭渊。”她斜坐在沙发边,哑着嗓子低声道,“其实我挺饿的,要不先吃饭。”
用吃饭来拖延时间,她也佩服自己。
“不行。”苏凭渊站在她对面,语气平平淡淡。
“可是……”
“可是”被她说到一半,苏凭渊忽然俯身,将双手撑在沙发两侧。
上一秒还保持着最后的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