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船?”阿春轻轻擦拭手里的盘子,有些疑惑得看向木卿一。
此时饭桌上的狼藉早已让阿春收拾干净,可木卿一依旧还坐在饭桌前一边喝着未喝完的素酒,一边啃着也不知道从哪掏来的大红苹果,唰叽唰叽吃得脸蛋鼓鼓囊囊的。
一口苹果一口酒,这是阿春见过最奇怪的吃法,分明最开始说要喝酒吃肉的是方言舟,可最后方言舟都是滴酒未沾,而约近一斤酒,全都进了木卿一的肚子。
“木姑娘……”
本想劝她少喝点酒,可注意到她手里的苹果,阿春眉头微蹙,自己今天并没买苹果什么的,是木姑娘买酒的时候顺带的?可她回来的时候好像没提苹果……方公子也没有提。
还没往深处想,她耳边又听木卿一说道:“对,我想要出海。之前在洛水附近逛的时候就见湖边停泊了不少渔船,但却没有看见码头,那我若想出海不就得买条船吗?”
“什么?你要出海?”阿春瞪大了眼睛,万分惊诧,“驾船从兴湖渡过去?”
见木卿一点头,阿春面上的神情变得更加难看,“可是在洛水女子是不能驾船出湖的,更别说出海了。”
“嗯,我知道啊。”
“知道你还……”
“可我不是洛水人啊。”木卿一打了个哈欠,转头睁着大眼睛对上阿春有些诧异的眼睛,一句话堵得她无话可说。洛水女子不能驾船出湖,那是洛水镇自己立的规矩,又关她什么事呢,她本就不是洛水人……
嗯,说明白些,她大概连人都不是。
“而且方言舟跟我说他会划船的。”
此话一出,门外举着劈柴刀劈柴的方言舟莫名打了个寒噤。
“所以,一条船得多钱啊?”
“等等,买船是不是很贵。需要金子吗?”她像是终于想起了自己那十两黄金,两眼精光。
这不就可以买艘船了!
“……”
阿春有些汗颜,她手掌很是随意地往身上的围裙上蹭了蹭,转身将擦拭干净的碗碟轻手轻放在一边收纳,“有码头的。”
“我听过有个叫做‘洛水码头’的地方,但那距离镇外十余里外呢。虽同有洛水二字,可那并不属洛水镇所辖,是有官家的人专管的,像咱们这般的普通渔民百姓是不允许去那出湖打捞鱼贝的。
其实咱们洛水镇的西面正好是兴湖上游,之前姑娘看见停泊在湖边的船,那确实都是咱们这渔夫渔民自家的船,大伙打鱼都是直接从停泊的兴湖出发。
只是姑娘不是说要买贝母?洛水过两日就是打捞节了,届时会有不少人下湖。”
“……”
“若姑娘真想出海,其实倒也不用花大钱买船。可以花钱乘坐码头的客船或者商船。虽然我也未曾亲眼所见,但听闻王伯……就是饭前来寻大鹅的那位,他说那每个月都有好几艘大船出海,除了出海打鱼的,好似还有不少做买卖的大商户,想必确实会有不少精致贵重的海贝。只不过若真要去那,姑娘可能得多绕条路了。从洛水直接去码头的大桥在前年大雪时给压垮了,官方一直未给修缮……”
“……”
“木姑娘?”
一直未见人应答,还以为她是醉酒趴桌睡着的阿春皱着眉转过头去,不看还好,这一看没差点让她把心给扑了出来。
桌上杯盏与酒壶齐摆,杯中酒已然饮空未曾流漏一滴,而木卿一微微侧着身靠在桌边,姿态慵懒如若无骨,一手扶额,一手垂在她的裙上,还抓着那才啃了半边的苹果。
她光洁白皙的面庞大致是因为酒意熏得绯红,瞧着格外动情诱人,可偏偏那双眸子却不见喜悲、不见惊怒……平静的像是对所有的东西都提不上兴趣,静静的,发呆似的盯着她,让人油然而生一股寒意。
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概在想还有什么吃的,又大概在想阿春方才说的话。
但又好像脑袋空荡荡的,多加想些什么也没什么意义……
木卿一眨了眨眼皮,敛了神,身子又养边上侧侧,那被酒精熏陶得红润的脸蛋终究使她变得更为困倦慵懒,她上了困意,半张的唇微微动了动,勾唇淡然一笑:
“呀,有点醉了,我应该…睡哪呢?”
洛水的夜晚,就如同是浸染上了墨色,却又在月亮露出头,撒下光辉的那一刻变得神秘莫测。
阿春的房子比较洛水其他处的房子地势要高,即便是夜里休息,自己安安静静躺在房里睡觉,关着门窗,也能听见外边呼呼的风和水声。
一定是因为足够安静,那风才会肆无忌惮地敲打着窗,发出呜呜呜鸣泣声搜刮着墙上的尘土,而沙沙沙的水拍声由远及近,在耳边逐渐变得清晰:
它一声接着一声,互相拍打推搡,时高时低,时远时近,就像是在模仿、在回忆着白日里那忙碌的渔夫划船时,船桨的拍打声与满载而归的热闹,却又随着船只靠泊,水打在了岸边,浸没进了石缝沙土里。
方言舟推开窗的力道没能控制住,窗框敲在墙壁上发出一声“嘭”的响声,这一声在所有人深睡的夜里变得极为刺耳醒目。
呼呼呼的风在开窗的一瞬间像是找着了突破口,卷带着湖边阵阵腥味儿直扑而来。他皱了皱鼻,原本是觉得这柴房里睡觉又潮又闷得慌,开窗吹吹通个风,可大概没想到这洛水晚上的湖风大得可以“刮骨疗伤”。
阿春家到底是不如宋清家宽敞,尽管被褥有剩余,但两室一厅的小住处,除去阿春原本睡的那间,还有一间自然而然留给了醉酒的木卿一。而中途冒出来的他又是个男性,房间和床肯定是不能也不会和两姑娘家争夺,所以勉为其难自己只能抱着被子枕头睡在柴房。
柴房堆满了柴木,味重。
虽说自己谈不上更算不上是什么大家富贵公子,但这潮湿阴冷的环境,促使他辗转反侧也没能睡个好觉,索性起来开窗吹吹风。
大概是外边的风太过于撩人寒冷,他拨了拨额边被吹乱的发丝,左右犹豫,最终决定还是关上半边窗。伸手关窗的那一刻,他眼角瞥见门外有一道“蹑手蹑脚”又“鬼鬼祟祟”进门来的身影。
他是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