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卿一自然是不相信的,反驳的话还没赶得及说出口,便见他狡黠一笑,索性张开双臂,真当自己是床被子将木卿一圈抱在自己怀中。
他虽不是王子,但他依然可以唤醒他的睡美人不是吗?
“您……”
“公子啊。接下的路咱不往那走了。”
方言舟没能将话给说完,本该行驶的马车却不知何时停在了一条岔路前。
老伯原本是万分不忍打断他们的,但奈何他与他们终究是不同路啊。老伯扭头笑呵呵看着这小打小闹的两人,眼中满是慰籍。
“你们两就顺着这路一直走,瞧见一个瞭望亭后,再右拐走个几十里路就可以看见码头了。要说起来,若不是大雪压断了桥,洛水那就能直达,何必多绕这茬。”
“是啊,可惜了。不过还是谢谢老伯。麻烦您了。”
“公子客气了。”
……
木卿一打着哈欠跳下了车,在路边树下抬手就凭空造出一把树墩板凳来,她抖了抖裙上的梨花坐靠在树下,目送那老伯与方言舟寒暄后逐渐远去。
这一道上竟也栽种了不少梨树。
在三四月的季节里,万物争艳,盛开的梨花若雪挂靠在枝头,春风一吹犹若细雨婆娑缠绵,纷纷飘落得满地都是。
就如那一晚。
同样是纷纷扰扰的梨花雨下。
姑娘的腿抬起了又放下,放下了又抬起,最终她伸了个懒腰,又连连打了几个哈欠。
远远瞧,那一袭月色长裙仿佛拢了夜色,若青若白又若粉,连带着她那道身姿也变得缥缥缈缈,如梦似幻。
她的坐姿谈不上有多优雅,却是腰背挺直,略略放松的肩膀透着几分慵懒。瞧着确有几分富家小姐的风范。
“人还真是脆弱……”
木卿一话说一半倒是闭了嘴,她目光倾倾斜看向自己的脚尖,脑海里却想起方言舟来了。她歪头抬眼落向树影下的那道身影,眨眼盯看了许久许久,也没从“阿春”面上看出个所以然来。
她踮了踮脚尖,轻轻踩在那梨花上,“所以,花吐症的救命法子是什么啊?”
禾歌轻声冷笑一声,扭头望着洛水集镇的方向,“花吐症其实并不是这一两年才有的,早在原来时洛水镇上便一直存在有花吐症的病患,可患病的人很“少”,又或者说…那些患病的人都在吐花前好了,所以镇上大多大夫,特别是年轻大夫甚至是从未听闻过这种病。
叔公还在世时也就曾听老一辈的人说过这是天神降罪。”
“因为女子掌舵出湖?”木卿一依旧记得那日在街上,她同自己说过的洛水习俗。
“也许吧。”禾歌摇了摇头,终于迈开脚步,缓缓向她走来。
“阿春的花吐症大概是洛水这十几年或者是几十年以来症状体现最淋漓尽致的。这病本无药可医的,但偏偏也有这么个传闻言:“花吐症患者只要与喜欢的人亲吻,共同吐出花朵便可痊愈。”但它只是个传言,从未有实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说明谁都没有勇气去尝试过这个方法。也许有,但失败了,又或许是担心害怕自己所谓的“真爱”经受不住这种考验而变得一文不值。”
“所以你没告诉季奚。”
“我没有勇气告诉他这个法子,但我却告诉了季横。季横急匆匆想赶回来让季奚救阿春,但他可能到死都不会知道自己才是那个真正能救阿春的人……”
“……”
木卿一扬起脖子,眼皮往上抬了抬,禾歌就站在她的跟前,却似乎没有要与自己一块并排坐的意思。也许是因为手中那盏橘黄的灯光太过于昏暗,更衬得禾歌那张清瘦的脸异常诡谲。
分明还是那张脸,不过褪去了那副软弱和悲寂,竟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
木卿一看着看着,没忍住打了个寒噤,耳旁又听她说道:“季奚他心里大概一直都对‘季横为何突然要回来’这事而抱有怀疑吧,又或者他早就猜出来了原因,但却故作不知……
人往往就是太自信,太聪明,又太蠢。总相信天上会掉饼子砸到自己。就如阿春藏着掖着自己的情感,就如季奚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提起勇气向阿春告白。”
“你说的一点也不错,人太脆弱,因为他们都是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