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这前面的头发就和杂草一样,滴着水,还一绺绺凝结到一起了。
心中发愁:“真是麻烦!”
落盈耐着性子,一根根给他分开,又抹上皂角,洗出泡泡,浇水冲掉污迹,桶里的水也不知不觉间,渐渐混浊了。
“喏,闭上眼睛,给你清清脸。”
落盈刚吩咐,那人很听话,自觉就闭上了眼睛,目前也应该算是信赖她了吧。
轻轻拨开头发,那人的脸上竟没有一点伤痕,只是有些泥土沾在上面,可见这皇帝是不忍心破坏他的面容啊,不过……
落盈又低头瞥了瞥他胸膛那些触目惊心的红印子,说这是吻痕,又不像。
“莫不是?这采桑……采薇的皇兄其实很重口,喜欢性虐待?!”
落盈被自己的想法惊到双眸大睁,而后又脑补他肯定是宁死不屈,然后半死不活逃了出来,为了自己男子的清白,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动作很轻柔,想到这人的这些遭遇,然后不由得心疼怜悯起来。
那人似乎跟没有呼吸一样,不敢大口喘气,可能憋屈坏了。
洗干净后,落盈被眼前这人的真容,惊艳到了。
白皙如瓷的肌肤,脸上没有一点瑕疵。长长的睫毛,又黑又浓,上面微点着水珠,颤抖着,似偶落人间的黑蝶。剑眉也不是男子那样凛然霸气,攻气十足反而多了一分女子的柔婉清和。嘴唇若春水做的,微透着点粉嫩,好想让人一口咬上去。
“你可……怪好看的。”落盈无意识地冒了一句,漏了神。
心里止不住地胡想:“怪不得皇帝喜欢,这……要我是个男子,我肯定也喜欢。”
歪头疑惑:“不对……这是什么逻辑?”
那人微微一笑,默然睁开了双眸,眼中带着笑意,就跟落府一夜之间红梅尽数开放,展露眼前。
眸子不是幽黑,而是透着金珀的颜色,在灯光下,似流转琉璃。
不是?刚才怎么没发现,这眼珠子是这颜色?难不成洗了一下,还变色了?
“很多人都这样夸我。”那人也不谦虚,很骄气回答。
过了片刻,眸子金色淡淡暗了,又恢复了黑色。
这自恋的口气咋这么耳熟,她直勾勾盯了他几眼,轻轻扶起,又是一个熊抱,抱到了第三个水桶里。
甩下一句:“自个儿洗哈,我去给你买套衣服。”
说完,就留他一人在房内。
幸好这花国夜市比较繁华热闹,布庄还开着,估摸着那人的身材,选了套白丝金镶边的衣裳和鞋子,又回去了。
“对了,如何称呼?”落盈进门就把衣裳和鞋子放在了红漆木的桌上,挑眉微笑。
“在下甘饴,甘之如饴。”
那人慵懒地睁开闭着的双眸,双手放松地搭在木桶边缘上。青丝如绦,似仙女散花在他身上铺散开来,少许花瓣嵌入发中,妖冶而又无害,勾人不至致命。
“哦?名字不错。”
落盈瞧见人干净了,便施法,直接把人弄到了青丝被褥上,落下了罗帐遮掩春色,又把衣裳丢进了帐里,唤小二把脏水倒了。
小二打开门,看见三桶水,尤其最左边的那一桶,就跟泥水一般无二,一脸吃惊,偷偷嘀咕一句:“怎么会如此脏浊?”
“多日没沐浴,让你见笑了。”落盈尴尬地笑了笑。
小二也没多问,收拾收拾也就下楼了。
落盈忙活了一阵子都没洗澡,准备换回真容,再开一间房,舒服地洗个澡。
前脚小二刚走,后脚那帐中人陡然开口说话。
“救人就只负责沐浴,伤不管了吗?”
落盈心里咯噔一声:“这话有理,但……为何有种强迫感?”
嘴角一撅,不乐意地拉开罗帐。那人只穿了条裹裤,上半身依旧裸着,伤痕红得触目惊心,发尾还滴着水,滴湿了一摊被褥,像搁滩的落难鲛人。
看向她的眼里有种媚意,还有委屈。
落盈眨了眨眼,满是迷惑。
“别那样看我,我可没对你做什么坏事。”
落盈又拿出常用的玉凝芝膏药,轻轻涂抹在他的伤口上,那人跟没有痛觉似的,连哼都不哼一声,只是专注地望着她。
突然开口:“既然你救了我,看你比我小的份上,那你就是我的恩公弟弟了。古人言: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那你以后就是我相公了。”
甘饴说完,面不改色,一脸认真。倒是把落盈吓得不轻,手一抖,狠狠地掐了他的大腿肉。
警告道:“做你的梦吧,我可不喜欢男的。”
“药也擦得差不多了,你自个儿睡吧。”落盈只想抛下这个人,逃离现场,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她这是给流光讨了个美人做夫人,还是个男子?
猛地摇了摇头,暗暗道:“那小子知道,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落盈前一秒起身离开,那人明明受伤了,不知哪里来的大劲,后一秒直接把她重新拉回了床上,躺在他怀里。
落盈挣扎,咬牙切齿道:“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放开我!”
“你如今不喜欢男子,不见得日后不欢喜?这花国皇帝曾经也是,见我一面,都能被我扳弯成断袖,你觉得呢?”甘饴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眼里满是轻屑和傲娇。
“不好意思,仙君貌美众多。比你美的男子,我不是没见过。”落盈使了魂力,才挣脱出这人的怀抱。
“果然与众不同,仙人是不一样。”后面的人暗讽地嘲笑。
“此刻一别,愿永不相见。”落盈稍稍站稳,语气别绝。
“若你走了,我指不定又要被抓回宫里了。”
这一句轻若鸿毛落地,却振掷有声。
“有病!”落盈心里咒骂一声,又动了恻隐之心,只怪自己太心软,“弟弟,姐对不住你了,你就当收了个美人吧,跟我无关,此事我不背锅。”
“你若有事,大可找我。”落盈掏了个传音海螺出来,丢在他手中,“喏,别弄丢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