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家婆婆今日又找我麻烦,真真气人!”
一个胡同口,两个妇人坐在石凳上闲聊,手里各自捧了针线活。
忽听其中一个长脸妇人抱怨了两声,另一个圆脸妇人来了兴致,把手里针线活一放,忙不迭问道:“你那婆婆又怎么难为你了?”
长脸妇人眼神在村口附近转了一圈,见没人才凑过身去小声说道:“你也知道我自嫁进来还未生个带把的,今日她不知从哪得来了一个古怪方子,让我喝马粪熬的汤,这我如何喝得下去呀!”
“噗嗤!”
一旁传来一声嗤笑声,只见一旁古树之下蹲着一个扎了双髻的小女娃。
正值隆冬,天气严寒,她只穿了一个单薄的襦裙,看摸样十二三岁,长了一双杏眼,偏生面黄肌瘦,像营养不良一样,正津津有味地听她俩讲悄悄话。
可两个妇人像是看不见她一样,长脸妇人继续喋喋不休,圆脸妇人不时发出两声惊叹。
半晌后,见天色不早了两人准备回家做饭。
遥衿有些失望的垂下眼,趁着两人还未走远,一阵风似的追上前去,从长脸妇人周身虚抓了一把。
她寻了个角落重新蹲下,手里像捧着珍贵的宝物一样,细看后,那掌心中有一团黑色薄雾。
她伸出手指在薄雾上沾了一下,然后放在嘴里轻抿。
可惜这怨气太少了,还不够她塞牙缝的。
她耸拉着脑袋,摇头晃脑地叹了口气。
两个月前,遥衿还是天上女娲娘娘身边娇养的一只食怨兽,因为一次贪嘴闯下了大祸,女娲娘娘恨铁不成钢,把她贬下凡间,下令什么时候集满十万怨气值才能回去。
遥衿很高兴,心想若是赶上两国开战,十万怨气值说不准几日便集齐了。
奈何新帝治国有方,天下太平,繁荣昌盛,外邦不敢入侵,别说两国开战了,就连街上打架斗殴之事都甚少发生。
无奈之下,遥衿只好每日蹲在各个村口听一些小媳妇说些家长里短之事,无非就是些婆婆严厉,夫婿不疼的小事,两个月下来,别说集满十万个怨气值了,每日连填饱肚子都困难。
遥衿又叹了口气,耸拉着小脑袋,嘀咕道:“难不成要让吾自产自销啊,吾现在自身的怨气一点都不低了。”
半晌后,遥衿拍拍手站起身来,杏眼微瞪:“不行,吾得出去碰碰运气,不能坐以待……”她挠了挠头,“待什么来着?”
她皱了皱眉头道:“不管了。”
过几日便是除夕,京城内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新帝登基后大兴仁政,前三年赋税徭役均减半,今年更是风调雨顺,所有人忙碌一年就是为了几日后能跟家里好好聚在一起,享受一年辛劳后的果实。
街道两旁张灯结彩,不管是大酒楼还是小商贩都奋力吆喝招徕客人,期望在新年来临之际再赚得碎银几两,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更为新年增加一份彩头。
遥衿从未见过这样的节日,但也被其中热闹喜悦的氛围所感染。
此时她正蹲在一个茶水摊旁的柱子下,耳边听着店里喝茶的客人闲聊,视线早已被路对面摊位上的烤乳鸽吸引了。
她咂巴了一下嘴。
可惜她不能吃,至少现在不能吃。
她没银子。
不知听到了什么,遥衿眼神依依不舍地从滋滋冒油的烤乳鸽上扯下。
店里靠里间的一桌客人正说着悄悄话。
遥衿耳力好,她一边环视四周一边分神听墙根。
“你听说了吗,这两日圣上给沈小将军又请了名医,但是最后被沈小将军一句‘庸医’给赶出来了。”
“听说了,是又没治好那条腿。”
“唉,都三年了,我看小将军这腿是治不好了,天妒英才啊。”
“谁说不是呢,沈小将军祖上三代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那为国家是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啊,到了他这一代,更是骁勇善战,想当年,沈小将军鲜衣怒马,惊艳了京城多少豪门千金,可惜最后一战老将军战死沙场,沈小将军伤了腿再也不能上场杀敌,沈家三代单传,如今也没落了。”
“可惜,可惜……”
遥衿杏眼在那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眼眸里抑制不住的兴奋。
如此令人惊艳的小郎君伤了腿,那必然黯然神伤,悲痛欲绝啊!
那得多少怨气值呀。
剩下的话她也不听了,兀自去找那将军府。
京城太大了,况且遥衿不识得凡间的字,即使路过了将军府也不知道牌匾上写的什么。
于是她偷偷在角落里现了人形,又去寻了一个老婆婆问方向。
老婆婆锐利地眼神上下扫视了几眼,而后露出了一个和蔼心疼的眼神。
这小女娃娃看着面黄肌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看着怪可怜的。
于是她在遥衿殷切的视线下,从扁担里掏出一块粗布包着的芝麻饼。
“小囡囡,这是我留给孙子的,正好两块分你一块。”
遥衿一愣,没反应过来。
看见遥衿愣在原地,老婆婆叹了口气把芝麻饼塞到她手里。
“吃吧,看囡囡瘦的,吃完了快去寻你的亲人吧。”
遥衿不知所措拿着还热乎的芝麻饼,看着老婆婆走远。
一股从未感受过的奇怪感觉从内心划过。
她咬了一口香甜的芝麻饼,唇齿留香。
她想,这大概就是女娲娘娘口中的人间大爱吧。
顺着老婆婆指的方向,遥衿走到一座府邸前,别的地方都热闹非凡,但是这家大门紧闭,门可罗雀。
她隐了身形,进入将军府。
冬季天黑的早,这时早已经夜幕高垂,但奇怪的是她所到之处皆是黑着灯,偌大的府邸到处冷冷清清,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遥衿步伐如风,不知走到了何处,她忽然看见一个院落里亮着烛光。
那烛光就是从一间正房里传出的,烛影在窗户上微微摇曳。
她心中一喜,径直穿过紧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