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各种伤口,路淮为和同事提前离开了酒桌。
由于组员忽悠潜水度假村老板的“腰被揍出淤青”,他顺势多装一阵儿异样,但最近本质够累也难走快。
以致回应对方嘴快说他伤在腰的歉意时同样显木:“的确只能编衣服下的部位。”
肆意掠岛的劲道海风迎身,纵使周遭灯火并未稀落,深深树色偕了夜光,仍覆去它大半的行经轨迹。
路淮为无心远望,频频感着疾越颊侧的凉。
耳边众人倒是收回调侃腔调,转而揪他刚才牵强的唇际弧度,纷纷怔声怀疑生气。
那真不至于。
而摆手之际反被陆续招呼肩肘,随后连番的语句催他看向沙滩。
风力过足,别叶莳侧身挡了些才睁眼,抬迈的半步陡然被腕部牵力带回,忙乱间错位嵌入另堆软沙。
碍于突兀的紧乎拥抱,视野多少受困,暮色又模糊几度所见的来人轮廓,胜在不缺就近混来鼻息的茶香。
只是因风散得极快,一如速度放下并握她双肩的十指。
动作衔接之快,自然而然转移到了与神情同样惹急的声线:“你一个人晚上来的?”
全套言行让别叶莳回神,压了惊迟疑点头,眨眼当口瞅清男人蓦地发愣。
甚至撤手退半步,轻缓出声且偏堵:“我……我是想说这国家治安不太好,哪怕这里是发达的首都,白天危险,夜里更加。”
难怪路淮为之前不愿透露出差地。
对面凑拢探来的数个脑袋主人基本都有带伤,她挪看身前微侧的脸容,趁烦扰风声呼远:“我没事,但你没伤在看不见的地方吧?”
她向来没什么方向感,所以来时分秒精神,等彻底落脚这潜水度假村已经很累。
见人摇头便敛眉收了临触齿门的质疑,顾自踩串沙印,默认持续起伏于耳后的同一个粗粝响动。
闷声钝然,好似磨硌心尖般。
令她生窒。
难抑程度加剧,她在客房门口攥住路淮为随身体转过的手:“我靠自己来这里真的很艰难,你不是知道我方向感很差吗?”
许久没受到挣脱力,别叶莳就着男人肩背蓦僵之下铺延的沉默放手,直直目睹他跑走。
其实度假村的客房面海而建,不必担心这段路内有危险。
鼻息间混些酸意,她睁了眼淡去清晰的糊感,直奔海边。
之前下飞机翻看路淮为的消息,据说清手机内存时察觉多了个陌生文件,才知被远程监控。
里面字句尽是控制者的挑衅,称很早之前就往他手机安装被控端,还对一些手机使用痕迹评头论足,甚至发了3?15案的大致情况。
导致末条消息极致扎眼——“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也算刺耳。
相处多年,她足以将相吻合的语气对应。
至于料想到的表情,其中递来多层意味的目光此刻未加躲闪。
却似急涌迫近而始终没漫及鞋身的海浪,分明掺有心存不甘的距离感。
别叶莳抵前半步:“不分。”
“我是一个不应该出现在你眼前的人,但遇到你……”
她清楚听得声压败了的哽咽,眼见路淮为难兜泪水,顺势牵重喉间的阻塞。
“虽然不是我运气最好的一次,它排在第二位。”
连带轻易扯动了她久无平散的酸涩:“我不分。”
三字对三字,第二个字一样。
而嗓音较她更哑。
回想男人张口前皱的眉,闭的眼,别叶莳尽数还去。
直递与他这份揪心判然不同的烦躁:“我说过了,你不要总和我道歉!”
直至趋向奔溃阈值,在起落的风浪动静中混入几乎不歇的哭声。
所以极好区分。
路淮为仍没挪开目光,只咬牙,无声红了眼。
他想起别叶莳不像这般戚戚的一段声线——
“你知道自闭症患者为什么有时候一直哭闹,并伴随暴力行为吗?有一种说法是因为他们会有一个意识,甚至算是习惯。只要发脾气,就能从对方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
发现异常文件的两小时以来,谈生意花费的精力占据更多。
再怎么考虑,他都没胆量给人想要的,完全无法带着负疚结婚。
相比半年前亲手犯的错,父亲这个……他更是无法藏住。
绝对。
他明明已经在努力克制自己外放情绪了,可3?15案的出现无异于雪上加霜。
残留的行动力不多,只够支撑路淮为落荒而逃。
又是跑远的背影。
别叶莳当即扭头。
却撞向惊恐奔散的人群,挤劲将她摔陷原地,经此扬飞的细沙再度妨碍了视野可见。
余光内随鞋印溅往更高处的堆堆粉粒则渐近,在部分下落触底前,她因施来腰间与腿弯的力气腾空,四围景象被明确所感的大跨步急剧移换。
十指收紧间,男声伙同眼泪稀碎:“是离岸流,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我居然没注意,我不应该留你一个人!”
风、树、人交织而成的喧吵劲直灌入耳中,别叶莳只觉鼓膜生生作疼,可使劲捂挡照样无从过滤咫尺字句。
跑后出口的声儿额外沾些压低喘息,瞳色却不敛迫切:“是我太胆小太冲动了,叶……可以,我们可以和好吗?”
她还未定心悸,从路淮为放手开始。
甚至站久了竟突感踩着的松软沙滩在加速下陷。
利落得很。
别叶莳退离这危地:“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不可以。
理智告诉她不可以再给一次,不可以再沉沦着不清醒。
告诉身后的男人不可以再跟着她走。
她做取舍决定向来狠,路淮为这次却狠得她完全无法自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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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水套餐与度假村的客房两相绑定,别叶莳搭乘的螃蟹船行进稳当,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