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住了罗春菊,她又拽住张佳兰,苦口婆心的讲:“你年纪小,不知道什么是好,就说你找个男人天大的本事,能有何家从手指缝缝里面随便漏一点多?我们这个旮旯地方,男人厉害些不就是多犁几亩地,多养几头猪,何家的铺子那是可以做几辈人的生意,过去了根本不用愁吃穿,就是你想要香港的头油,罗婶子都有法子给你买过来。”
罗春菊叫两个人一说,觉得也有道理,就是个小丫头片子,说来说去还是要听父母的话,最要紧的,三百块去哪里再找到这么漂亮的人?这种模样生出来的娃儿肯定俊的很,一想起把几个俊俏的乖孙儿带出去,旁边人羡慕的不行,罗春菊又多了几分耐性。
她不屑的撇撇嘴,“头油都是小东西,鳄鱼皮鞋、洋裙子、就是上海永久牌的自行车都不算个什么。”
“就是就是!”媒人讲的嘴皮子都起白沫,拉着人好一番感叹:“你看你,长得又俊致,前前后后谁配的上你?真的舍得自己这副模样跟着个庄稼汉风吹日晒,家里连个挡雨的窝都不完整啊?”
不等张佳兰说话,吴水仙刺着嗓子道:“庄稼汉,你想都不要想,老子把你养这么大,你连个屁都放不出来,休想!这门亲我和你爸都点了头,你死都要给我死在何家屋里头!”
张佳兰从屋里四个人的脸上一一看过去,心里迸出冷笑,她早该看清所有人的面目,不该和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讲废话。
“行,死在何家屋里是吧?那就一起死了算了!你们敢把我绑去嫁人,我藏包耗子药,把你们全家都毒死,等你们都死了,我再把你傻子儿子剁了丢到臭水沟里去!”
张佳兰从裤腰拔出刀,用力砍在木头桌上,锋利的闪着寒光的刀锋把桌子砍出条裂缝,稳稳立在上头。
四个人瞪大眼睛都吓了一大跳,等反应过来,几声尖叫里插着句“造孽啊,我养的什么孽障!”,人全部蹿到院子里去了。
她拎着菜刀冲出去,媒人和罗春菊已经跑到土路上,吴水仙和张佳红两个人吓得要死,惊慌的大喊:“你疯了,拿菜刀砍人!还不放下来!”
张佳兰胸口起伏,拽着菜刀冷冷瞥过她们,就朝外面逃跑的罗春菊和媒人两个追去。
毕竟两个人年纪大,跑一段浑身酸痛,腿也抬不起。
媒人拉着罗春菊根本跑不动了,转头看后面的张佳兰,拎着菜刀,眼睛通红朝他们冲过来,吓得媒人脑瓜子嗡一响,拖着罗春菊又跑起来。
小路是不敢走的,直接跑的大路,还没到槐树跟前,罗春菊脚下一个绊子,摔的灰头土脸,手上油皮破了,心里又累又恼火,跳起来叉着手骂:“不信你个小杂种敢砍老子,老子儿子二月二龙抬头生的,看得起你是给你脸面,小杂种什么东西,你还拿刀来砍人,给你个棒子就要登天,回头我要去喊你们村长出来评理!”
张佳兰声音比她还大,“人家儿子二月二龙抬头生下来是大官命,你儿子生下来是个傻子命,知道自己儿子是个傻子,还好意思跑到外面去骗人家姑娘!”
槐树底下坐的都是村里纳凉的妇人,听到这头的喊骂,全部围过来,有眼尖的认出来:“那不是镇上何家香烟的罗春菊吗?她跑到我们这儿做什么?”
经常去镇上的胡婶儿,一听就明白了:“还不是给傻子找媳妇。”
“找的张家大妹儿?”
“你看张家大妹儿这么软和的脾气,刀都拿出来了,哪个姑娘家想嫁个傻子嘛,还不是叫人逼的。”
说起来,哪个家里没得个姑娘家,张大妹早早死了亲妈,亲爹不揽事天天只好喝酒,后妈更是个心狠的,张大妹七八岁天天背着个比自己还大的筐子割猪草。
问一问,谁家里姑娘家受这种苦,条件再差也都紧着孩子。
怪就怪,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这句话从来不假。
罗春菊不怕有人看热闹,她个四五十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扯着嗓子喊大家都来看:“我也不怕大家看笑话,张家说好的,我出三百块钱彩礼算个诚意,和张家结这门儿亲,我就问,哪个出得起三百块钱来结个媳妇,结果这个姓张的东西还拿刀砍我,不要良心的东西!”
她说完,转头朝张佳兰骂:“你个小杂种不要脸,就你把亲妈克死了的克星相,三百块钱都便宜你!”
张佳兰根本不怕她,看到围过来一圈人,一样叉腰挥着菜刀朝罗春菊比划:“你说结亲,那你儿子是个正常人吗?你和我后妈两个人都以为我也是个傻子,瞒着我不说,想叫我嫁给谁就嫁给谁?就你那个傻儿子,饭都喂不到嘴里,还想娶媳妇抱孙子!你配吗?”
村里子最凶悍的女人,胡婶儿算一个,但是哪个女人不想温温柔柔的讲话,还不是叫人逼迫成泼妇的模样。她看张佳兰握刀的手青筋爆出,气的浑身发抖,背后没人撑腰的姑娘最是可怜。
胡婶儿实在忍不住,也扯高了嗓音:“罗春菊你也讲句道理好吧?四五十岁的人脸皮厚说话不显红,你天天把你儿子藏着掖着,就以为大家晓不得那是个傻子?昧着良心去骗个媳妇回去,晓不得你夜里睡不睡得着,不叫你一脚走空摔死在田坎上!”
罗春菊从来还没受过这种窝囊气,冲到胡婶儿面前,口水唾沫四溅:“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我花三百块钱给我儿子找个媳妇怎么了?她张家愿意收钱,我愿意出钱,关你胡三青什么事?”
张佳兰挥起菜刀跟着冲过去,鹅蛋脸上挂着汗水,也挂着泪水,眼睛胀的通红,“吴水仙收你的钱,那你让她把自己女儿嫁过去,我亲妈埋在后山田里,从来没说过要把我嫁给一个傻子!”
罗春菊又急又气,脱口而出:“吴水仙都说了,婚事根本随不得你,只要她点了头,你就是死也要死在我何家!”
吴水仙气喘吁吁的追上来,看到槐树跟前一群三姑六婆为了个圈儿,心里怦怦跳,觉得大事不好。果然没等她挤进去,耳朵里就先听到罗春菊炸出一句话。
“这算个什么事儿!人家姑娘家欠你们的,造孽!”
胡三青年轻时候就是叫爱赌的爹用十块钱卖到丰口村当童养媳,最恨的就是拿姑娘家做买卖的人,拍膝盖拍腿的喊道,“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就是官老爷都不敢做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