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面而来的味道并不好闻,付轻舟闻到了有些浓重的血腥味,其中还混杂着发脓发臭的气味。
这些味道仅会使人不适,付轻舟真正震惊的是眼前看到的——
那具干瘦的躯体像是被人随意丢在地上,衣裳破·裂间隐约可见刚凝固的血痕,那人头下是一滩已经发黑的血渍,瞧着很是瘆人。若非那躯壳还有微弱的起伏,付轻舟险些要以为他已经死去了。
付轻舟下意识屏住呼吸,凑近些许,真正看清了小江子眼下的“全貌”。
凌乱的发丝下是一张鼻青脸肿的面孔,他的额头上破了一个口子——地上的那滩血正是由此流出的。
但比之他这张脸更让人难忽视的,是小江子破烂衣裳遮掩之下的伤痕密布。那本就瘦骨嶙峋的背上带着血污,一道道鞭子留下皮开肉绽的伤痕,可在那交错的鞭痕上付轻舟竟看到了烫伤的痕迹!
烫伤也好,鞭伤也罢,伤口在这炎炎夏日里没有得到及时处理,很快便化脓发臭起来,瞧着又是恶心又是骇人。
付轻舟只扫了一眼便觉呼吸困难起来,她竟有些颤抖地想要抚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
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触目惊心的伤口,记忆中那个总是用温柔的语气叫她“舟舟”的女人就常常带着这样的伤。
付轻舟的视线变得迷迷蒙蒙起来,她费力眨了几回,水珠便顺着她的脸颊跌落下来,眼前便像是蒙了纱般越发看不真切。可她记忆中那张带着温柔笑意的脸却逐渐清晰起来。
那个女人总是很温柔,可她也太温顺太心软了些。她不懂得反抗那个面目可憎的丈夫对她的拳打脚踢,也总是被那个男人三言两语的忏悔就哄得心软隐忍。
所以那个男人才更加变本加厉,家暴和谩骂充斥着女人可怜的婚姻,也如阴影般伴随着付轻舟的童年。
她对暴力和虐待深恶痛绝。
她曾数次想要抱一抱那个女人——她的母亲,可母亲身上的伤痕却让付轻舟连小心翼翼的拥抱都做不到,她怕弄疼了母亲。
如果她不曾真的瞧过小江子身上的伤痕,她固然可以骗自己当作无事发生,可那样惨烈的伤口却一下子触碰到了付轻舟内心最深的伤痕。
她恍惚间甚至以为自己是置身在难以逃离的童年梦魇。
付轻舟最终没有真的抚上那交错的伤口,指尖停住,转而狠狠地攥紧手心,那微末的痛意拉回了她的理智。
带着点温度的水珠砸在小江子裸·露的皮肤上。
他艰难地睁眼,朦胧之中,小江子看到少女一向清冷的眉眼染上了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