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送你的曲子。”
她想请他当第一个听众,也想把这首曲子送给他。
小江子十分受宠若惊,他只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下人,哪里听得懂又哪里配听什么音律乐曲呢?
可是现在轻舟姐姐却对他说这首曲子是送他的。
太乐署前的宫道栽了一排桂花树,如今正是金桂飘香的时候。他的鼻间充盈着桂花的馨香,轻舟姐姐的话还回荡在脑海中,他几乎如坠梦里。
恐怕他都编不出这样的梦境罢。
但他又露了怯:“轻舟姐姐……我不懂欣赏乐曲的……恐怕会白费了姐姐一番心意。”
付轻舟笑了笑,同他道:“乐曲嘛,不就是拿来听的,哪里还要用‘欣赏’这个词呢?”
小江子很难准确地形容轻舟姐姐的笑,只觉得她的笑有些出奇的温柔了,竟有种莫名的感染力。
“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就叫《煦春》,愿你万事顺遂,如遇春风。”
小江子听后呆愣愣地点点头,只在心底又默念了一遍“煦春”二字。
他没有学问,但他隐约懂了煦春是何意。
唯一可惜的是,太乐署不许外人入内,也不许乐工擅自将乐器带出署外。
付轻舟将人带到离乐室较近的一面墙外头,让他稍等片刻,自己则回到太乐署,准备回一趟乐室为小江子弹奏。
付轻舟到乐室的时候,正巧碰上蒋娉云从里头出来。
“阿云,你还没有去用饭嘛?”付轻舟问了一句。
蒋娉云有些局促地笑笑:“啊,我刚才练了一会儿月琴,正要去呢。”
对于这个答案付轻舟并不意外,蒋娉云虽然没有学琴的天赋,但她立志要做一名乐师,以勤补拙,向来很努力。
今晚又是通过乐工考核后第一场演奏,她重视也是应当的。
付轻舟没有生疑,同她道:“那你快去吧。”
“嗯,好。”蒋娉云很快接道。
二人于是匆匆别过。
蒋娉云快步走了一段路才送了口气。
她有些心悸地隔着袖子摸了摸里边的匕首,微微叹息。
她先前原是将这只匕首藏于琴盒的。
还好她听到声响时已经将它拿出,把匕首取回来了。
虽说此次她也在本次中秋宴太乐署定的演奏之列,这是个可以接近狗皇帝的好机会。但毕竟一切太过匆忙简陋,风险实在太大了。
总还有机会的,蒋娉云这样安慰自己。
在付轻舟不知道的地方,蒋娉云已经进行了一系列的心理活动,可她的系统却寂然无声,没有任何提醒。
付轻舟虽然是游戏玩家,但她毕竟不能掌控全局,在她所不知的角落,各种人物都在因各种因素发生着变化,而她却仍旧一无所知。
她虽身处其间,却不能知所有。
这也是为什么游戏有时候会收到一些“小惊喜”的原因。
而付轻舟此刻却毫不知情,她正走向自己的座位,抱起琵琶。
付轻舟轻呼出一口气,也难得感到有些紧张。
曲子早在她心里弹奏了数遍,却是第一次要弹给别人听。
她指若青葱,低眉垂目,细捻轻拢间乐音流动。
初始是低沉似深潭,忽而调子渐起,似冰裂水流、万帆尽过。
悠悠扬扬,轻揉慢抹间流出了潺潺春水,一切又归于舒缓宁静中。
乐声之下,藏着一颗平静又坚韧的心灵。
一曲终了,她的嘴角不自觉的弯起一抹笑意。
大抵是第一次同旁人分享自己编的曲,她弹完后便快步去见小江子,想听听他的评价。
“怎么样?”
她走的有些急,面上带了一层淡淡红晕,双目专注地看着小江子,等待他的回答。
这也是第一次有人和小江子说要弹琵琶给他听——只给他一个人听。
小江子被她看的莫名心怦怦直跳,跟胸膛揣了只小兔似的。
“很好听。”他怕自己话太少了显得不真诚,胡乱找补道:“虽然我是个粗人,没什么见识,可我真的觉得很好听。我从来没有听过比这更好听的曲子了。”
“轻舟姐姐弹的真的很好……”
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吧?
姑且当作全是赞美罢,付轻舟有些忍俊不禁,轻笑了起来。
小江子藏在袖中的手指忍不住摩挲着。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话太粗浅没见识,但看着轻舟姐姐的神态似乎不是嘲弄的意思,便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