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墙穗》一书中,曾一笔带过地描写了男二季思骋在北狄的境遇——历千辛而经万苦,受尽北狄贵族磋磨冷眼,侍从尽折,几无亲信。
小江子随行已成定局,如果他将来不是江瑞,那他的结局似乎已经是可以预见的了。
不管将来如何,付轻舟私心里还是希望他能从北狄回来,即使他成为了后来的江瑞,也不要被泯灭在那段被一笔带过的时光里。
这才是她非要和小江子掰扯那一瓶金疮药的归处的缘由所在。虽微末用处,但总比没有要好。
剩下的非她能左右,但因着这几年的情谊,她最后却还想再为他做些什么。
可能做些什么呢?
“既是远行,那你便为你弟弟作枚平安符保佑他,如何?”蒋娉云只当付轻舟是身为姐姐的担忧之心,见她已为此事困扰了几日,便好心提议道。
“可是宫里又没有寺庙,我要去何处寻来这东西啊?”付轻舟一时不解地回问。
系统商店里兴许有这东西,可到时候又如何解释她从哪弄来的呢?
在蒋娉云面前,付轻舟一向都是可靠聪慧的,却没想到她竟会问出如此可爱的问题,一时失笑道:“何须如此麻烦,若是心诚,便是自己绣一个也是使得的。”
付轻舟对平安符这类东西了解并不多,她原先还以为平安符这种东西只会在寺庙里出现,没想到还有自己绣一个这种骚操作。
付轻舟心里念着这是封建糟粕,根本没有任何用。但又忍不住偷偷问了平安符的样式。
心理安慰也总是好的。
付轻舟意外地发现有一款样式和她之前做的荷包别无二致,只是多了祝愿之语。
六皇子出使的时候是在开春,冰雪初融之时。
付轻舟算着也没剩多少时日了,便又翻出了她原先搁置起来的荷包,勉强在这两个荷包之中择优,拆了些难看的细节线条,再次逢了起来。
在原先无字的背面,她又添“平安好运”四字。
并非有多辞藻华丽,不过是寄托了她朴实无华的祝愿罢了。
她很少离开太乐署,原因是其他地方都太远,要走很久。
但她勉强愿意为了小江子愿意走这一趟。
于是这枚黛蓝色的“平安符”兜兜转转还是被交到了小江子的手上——一如付轻舟制这枚荷包的初心。
“但愿它能佑你平安,远离灾祸。”付轻舟嘴里说着连她都觉得荒唐的祝愿。
平安符是封建迷信是虚无的思想寄托,但她说的祝愿却是内心所想,所期。
小江子视若珍宝地将平安符奉于掌心,缓声道:“姐姐所赠,小福必珍而重之,日日佩戴在身,绝无遗失。”
付轻舟心说倒也不必如此夸张,可谁又能不喜欢自己的心意被认真对待的感觉呢?
“不弄丢我已是谢天谢地了。”她虽这样说,可眉眼染上笑意却做不得假,不过是在打趣罢了。
小江子的耳朵微红,固执道:“我说真的。”
姐姐是这世上对他最好,于他而言最重要之人,她之所赠,他一定小心翼翼收好。
即使……即使他们这一别,山高水长再难相见,他也会万分珍重。
此刻的小江子,哪里能想到几年之后他们还能重逢,甚至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后的再次相遇呢?
此刻的他,对未来一无所知,却字字肺腑。
*
弹指之间,冰雪初融,万物复苏,又是一年开春时。
往年的这个时候,小江子不过是在宫中做着日复一日的无趣活计,可今年他却要随主背井离乡,不知归期。
自皇都发,向西北而进,渐入草原腹地,那里便是以游牧为生、善骑射的北狄部族的领地。
过了大晟北境边关之后,护送六皇子入狄的似乎多了一批人。他们皆是人高马大,魁梧非常,服饰瞧着和大晟大相径庭,不像是大晟人。
他们既是“护送”,亦是监视。
但他们的职责却不包括对六皇子一行随从的性命负责。
明明已是开春,可自离关后,北狄的朔风便愈发明显,气温骤降,寒意重重。
不比那一队“护卫”早已习惯此等酷寒,从宫中出来的那些随从大多没有见识过此等架势,一时不察,竟有许多随侍感染风寒。
初时不以为意,但又有几人感染风寒后,差使恐耽搁行程便让随行医官为其医治,不料竟扯出了一件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事情——理应随行备下的各类药材竟无影无踪。
不知是打点行装的宫人粗心没备下,还是路途上下搬运落下了,可就是找不出一星半点药材,叫医官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开始时还能如常行进,可后来愈来愈多人染疾,竟连六皇子都遭了殃。
六皇子不忍,加之自己亦感染了风寒,本欲停下休整。可号令既出,竟无一将听令,反被强硬地“劝诫”了一番。
这像是一个下马威,北狄给这位大晟质子的第一份“礼物”。
于是此事就此作罢,队伍仍旧一路北行。
又复行了几日,春雨轻洒,草儿发芽,原野青绿一色,草原这才有了初春的氛围。
可行列内仍是乌云惨淡。
短暂的休整中仍有喧闹。
“求大人可怜可怜奴才罢。”
说话的太监神色哀苦,趴跪于地,双手抱着一位身材魁梧的将士的大腿,仍在求饶:“求大人不要赶奴才走,这儿荒无人烟,您若是赶……咳、咳,赶奴才走这不是叫奴才送死吗··”
那将士面貌粗犷,腰上别一把北狄弯刀。他不耐烦这些话术,听的生厌了便一脚将人踹开,憎恶道:“皆因尔等贱人才延误行程,留你一命已是仁至义尽,竟还敢求饶!”
原来这太监染疾总不见好,跟不上行列行进,正要被人赶出去自生自灭。
这已是第四个了。
很快便有小兵上前拖拽住那太监将人带离,那太监的呜咽声渐远。
那将士未有一丝恻隐之心,只翻身上马,双腿狠夹了一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