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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几乎是踩点儿进的教室。
周悦正从桌子斜上角堆着的一摞书里薅数学课本,斜眼看到两人前后脚进来,哭丧着道:“完了,要考试了。”
她把自己刚从书堆里找到的数学书朝两人举了举:“距离上课还有几十秒,我现在学还来得及吗?”
顾青青用怜爱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语气却凉凉的:“你自己早上都说了考的是上个学期的东西,拿这个学期发的课本也没有用啊。”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课本,喃喃:“哦,怪不得这本书我连名字都还没写呢。”
顾青青一时无语。
张景尧看着这相似的一幕,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黎甜。
黎甜如梦初醒,猛的一拍脑门:“完了,忘记这茬了。”
她转头跟张景尧大眼瞪小眼,问:“距离上课还有几十秒,我现在找你押题还来得及吗?”
张景尧报以和顾青青一样的微笑。
“还站着干嘛?赶紧给我坐下。”浑厚的中音从穿透黎甜的耳膜,老赵正穿着他那百年不变的条纹短袖,一手抱着试卷,一手拿着个双层的玻璃杯,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开学小测,看看你们一个假期过去了还记得多少。”他把卷子往下发,意有所指的道:“不准提前交卷,就算乱写,也要把卷子给我写完。”
终究还是逃不掉。
她接过试卷看了一眼,中文都能看懂,字母都能看懂,符号也都能看懂,但连起来她就半点也看不懂了。
手上的笔转了一圈,她低下头去瞅面前的白纸黑字。
暑假还没开始之前,她为了期末考试刻苦奋斗过一个月,肚子里还算有点墨水,不过在经历了一个假期后,这个脑子里是一点知识都挤不进去了。
教室里响起沙沙的笔声,黎甜戳了戳笔尖,凭着直觉选完了选择题的答案,填空题没有办法,只能根据题目从记忆里扒出熟悉的公式和字符凑上去,看看能不能得到个比较顺眼的结果。
大题......她潇洒的往几个大题写了个解,然后如法炮制,胡乱套了些公式上去,希望老师多多少少能给个辛苦分。
猜了个七七八八,一切全看天命。
她搁下笔,百无聊赖的撑着头,老赵在讲台上写教案,前边的周悦正瞪大着自己的眼珠子四处转,看看有没有可乘之机。顾青青不愧是学委,坐的端端正正。从黎甜的角度能模糊的看到她的稿纸,上面排布的字也整整齐齐。他又偏头去看旁边的张景尧的,虽然写的不多,但草稿打的也挺整齐。
她打了个哈欠,心想,看来学霸都是有共通点的。
下午的阳光正好,教室里又自带热气,闷热的暑气在她周围转着圈,她撑着撑着,眼皮越来越沉,头也跟着慢慢垂了下去。
张景尧正填完最后一个空,旁边的桌子突然传来一声“咚”的轻响。
他转过头去看,黎甜正用自己的脑门和桌面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发出的声音不大,也没惊动其他人,想来是撞得不疼。
她迷迷糊糊的揉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然后又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趴着睡了。
坐在窗边的少女半张脸埋在宽大的校服袖子里,阳光正好斜斜的照过来,带着午后的温暖,她的发丝明亮而柔软,细长的脖颈笼进蓝色的衣领。
他的笔尖顿了一下,片刻后视线再次转回到自己的卷子上。
黎甜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在梦中她似乎是一个古代郡王,奸臣误国,大厦卿颓,而她一路南下,收服了足智多谋的谋士,骁勇善战的将军,带领一众将士四处征战,与奸臣斗智斗勇,最终北上干掉了奸臣,收复失地,登基为帝。
登基大典上,她正坐在龙椅上,听着百官跪拜,恭敬的高呼“陛下万岁万万岁——”
远方是自己的大好河山,面前是自己的肱股之臣,她正准备开口,然后...然后,她就被叫醒了...
啊,我的帝王梦...
刚睡醒的她还没法聚焦,只模模糊糊的看着什么东西在自己面前晃荡。等她坐起身甩了甩自己枕麻了的手臂,才看清自己面前的,是张景尧过来抽走自己卷子的手。
“交卷了。”他不咸不淡的说。
“哦...”她顺了下乱糟糟的刘海,隔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抱怨:“我刚才梦到自己历经千辛万苦后总算要称帝了,结果在登基大典上被你叫醒了...”
她闷闷道:“你直接把卷子抽走就行了,干嘛叫醒我?破坏了我的帝王美梦。”
张景尧嘴角抽了一下:“你把你的卷子保护的太好了,我做不到。”
黎甜低头,发现被自己压出一圈痕迹的草稿纸,那草稿纸本身质量就不咋地,这一圈压痕,像极了自己失去的江山版图。
看来就算是千古一帝也免不了数学考试的试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