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屿的眼眸不是纯粹的黑,瞳色在炽白灯下反而颜色偏浅,像清澈的湖底藏着的漂亮湖泊,流转着独属于深秋的温柔灿黄色。
他略微有些不自然地轻声开口:“我一个人学习有些孤单,想找个学习搭档。”
宋秋屿的五官有着亚洲人得天独厚的温柔感,当他这么认真地看着一个人时,便很难去怀疑他说的是假话。
展颜也差点就信了。
可是,她瞥见了宋秋屿蔓上薄红的脖颈。
——谎言过敏,他依旧没说实话。
但这一次,展颜却不知为何悄悄松了口气。
她并未再去深究宋秋屿话语间的诚信度,又或者说潜意识里害怕听到其他不合时宜的答案,只是反问道:“那这次月考,我应该能在前十里看到你?”
说罢,展颜不免又想到宋秋屿在她面前伪装学渣的小心思 —— 八成因为对象是她。
他是为了找借口接近她,这个他往后十年一直喜欢着的她。
兼职恋爱脑劝退师的几年里,展颜也听过形形色色版本的校园恋爱,大部分都纯情得有些傻。
他们把无价的青春埋葬在看得到头的感情里,一时脑热便让未来的自己多了一笔不知名的待偿还款项,换来的仅仅是所谓的自我感动。
展颜自负经验丰富,自认为把宋秋屿的少年心思看的门儿清,思索片刻露出类似牙疼的神色。
尽管有些难以启齿,但为了确保宋秋屿不会再故意做低分数,展颜还是轻咳一声,给宋秋屿下了诱:“你就不想和我一起去英语竞赛吗?”
不论是多么难说出口的话,只要说出了第一句,后面的就跟打开了开关一样,都会顺很多。
展颜眼都不眨地暂时抛弃了自己的良心,一字一句蛊惑他道:“而且英语竞赛如果名次好,我们就可以一起保送清旦。我们可以上同一个大学,有空时可以一起约饭,放假了也可以约着朋友么一起出去玩...... 宋秋屿,我们可以不仅仅是高中校友。”
听到最后一句话,宋秋屿的神情有一瞬的怔忪,他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半晌后目光才重新从玻璃外的梓树重新聚焦到展颜身上。
宋秋屿有片刻的哑然。
他险些克制不住地想问,那封泽琛呢?
宋秋屿曾听到展颜双眸晶亮地问封泽琛想去哪个学校,也听到那个人以浑不在意的随意口吻轻飘飘地答道“反正肯定和你不是同一个。”
他梦寐以求希望有个机会和她当大学校友,另一个人却轻而易举地把这个几乎枪毙了。
宋秋屿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像是个小偷,在见不得光的垃圾桶里把被别人丢弃的敝屣小心翼翼地捡起来,并且试图把那个珍宝卑劣地私藏。
他读了十几年的书,礼义廉耻早已刻进了骨血,深知偷窃是会被钉死在耻辱柱上的行为。
但宋秋屿视线下移,避开了展颜的注视,轻声答应:“好。”
其实她不必说那么多的。
她只要对他说“宋秋屿,我想看到你英文考全校前十”。
便已经足够了。
***
月考当天秋高气爽,似乎连老天爷都在给予他们祝福。
高三之后,明理高中不论大考小考都会模拟高考形式。
统一高考的科目(语数外)都聚集在明辉大礼堂,而剩下的选考科目则是按科目分考场,多场考试同步进行。
第一门考的是数学,展颜只带了个随身的笔袋,随着拥挤的人群进了明辉礼堂,刚进去就被扑面而来的空调冷气冻得一哆嗦。
她按高考编码对号入座,没多久后便开始分试卷了。
等试卷传到展颜面前时,展颜光是撇了一眼便觉得头晕目眩。
救命啊,毕业这么多年,鬼还记得这些函数啊定理啊公式什么的!
简直是噩梦。
许是她偷瞄试卷的时间略长了些,背后被人用笔戳了下。
展颜抽了张卷子放在桌上,随后把剩下的整理了下,头也不回举起胳膊往后传。
后面的同学接下卷子。
她正准备收回手,却感觉指尖被人轻碰了下,似是在提醒她再稍等片刻。
展颜一愣,大约过了半秒后感觉到掌心被塞进了什么东西。
后桌又碰了下她的手背,这次是告诉她可以收回手了。
展颜收回手一看,暖宝宝。
她便会心一笑,猜到她的这位好心后桌是谁了。
大礼堂的舞台上,老师仍在念着考前提醒。
在他冗长瞌睡的嗓音里,展颜就像是所有的三好学生一样坐得端正笔直,却悄悄背过一只手,给后桌握拳比了个加油。
旁观了全部互动的方蕊见状,倒是有些疑惑:一班的江阑,什么时候和展颜关系那么好了?居然还会给她带暖宝宝?
方蕊心底又蓦得升起一丝危机感。
这就是展颜最近冷待自己的原因吗?
各种小心思随着“考试开始”这几个字消散,所有高三学子都拿起笔,争分夺秒地填着试卷。
每个人都不再分神想其他,埋头奋笔疾书,默默与时间赛跑。
早上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高三学子的课桌上,偌大的大礼堂寂静无声,只闻监考老师们不规律的走动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几个统考科目都是抽了一部分的卷子,因此考试时间也缩减了很多,单科1小时,学校就干脆连在一起考了。
熬过数学卷后,展颜倒是松了口气。
她这些日子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语文卷起码还能填上些古诗词,写作部分更是能随意发挥,不至于太难看。
至于英文卷,那更是展颜的舒适区,她全神贯注地作答着,手下几乎没停。
英文卷作答期间,她隐约听到礼堂外传来说话声,随后有人推开门走进了礼堂,那一瞬带进了几席热浪。
展颜过于沉浸在考试里,并未回头去看,等写完整张卷子也舒出一口气。
她看了眼时钟,才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