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昆玦倒是极为不屑地扫了她一眼:“没见过世面?”
如鸢语塞,她的确没见过什么世面。
“如鸢你太抬举我了,什么深藏不露,我不过一商贾人家,上不得台面。”
赵庭芝依旧谦和有礼,边说边招呼了管家上前,“周管家,这便是我邀来家中的贵客,这位是楚如鸢楚姑娘,这位是楚姑娘的兄长长庚公子。如鸢,长庚兄,这是家里的周礼周管家,在我家已有十年之久,最是周到妥帖,你们有什么事尽管同他吩咐就好。”
周管家上前恭敬地同如鸢二人见礼,随后让人把几人所带行李都提进屋去,一边迎了如鸢一行人进门。
而赵庭芝待人接物向来周到,那日同如鸢二人说定后便着人同周管家知会过,让人早早将别院打扫出来,替如鸢二人备好了房间,且安置他们的是最清幽别致的水云轩,因着知晓昆玦的性子,便也不让下人去院子里打扰。
进了赵家宅院,如鸢方才见识了赵庭芝这桩宅院到底有多大,先是见了前厅,又从正厅路过,而后过了偏厅,从一旁的侧门去了别院,去别院的路上又经过了花园,行了桥过了池塘方才到了水云轩。
一路走着,赵庭芝边走边同如鸢二人介绍宅院的布局,如鸢听得云里雾里,初来乍到也记不住路,只觉七弯八绕颇为幽深,不愧是高门大院。
如鸢本以为自己二人初到他府上做客,总该先见一见当家的二老,岂料赵庭芝却道自己的父亲早已身故,自他八岁以来便是由母亲一手抚养长大,他是家中独子,故而早早地就学会了人情世故,而今赵家当家的便是他。
而赵母年前便回了老家隶阳省亲,他本也要一块儿去的,奈何家中一应繁杂事务太多,料理不尽,便只多遣了人跟随左右。
如鸢听了这些,倒对赵庭芝又多了些认识,几番接触本以为他是个温和清逸心无挂碍的人,没想到自幼的成长也是殊为不易,不怪乎他会这般温和的好秉性,便是昆玦待他那般不客气,他也不恼不怒,反倒还邀请她二人到府上做客,为人周到又是一颗玲珑心。
想到这些,如鸢便觉有些愧疚,暗自狠瞪了昆玦一眼,却被他察觉,一脸茫然地看着她,瞪他干啥?他打从进了赵家门分明一句话都没说!
如鸢打心底无奈地叹了叹,待到了水云轩,方见亭台水榭,山石相映,着实清幽别致。
安顿好住处后,赵庭芝只道路途劳累奔波一日,让二人先行休整歇息,待晚饭时再来唤他二人,本要留两个人伺候,却被昆玦一口回绝了,只要如鸢伺候在身侧。
赵庭芝也不好多说什么,离开后只吩咐了周管家好生照应。
正是傍晚黄昏时,半丈红霞烧遍了天。
如鸢安顿好后到院子里四处转了转,说来赵庭芝给她和昆玦安排的房间着实是好,一应用具跟布置样样讲究,她还没住过这么好的院子。
未多时,周管家来唤,晚饭已经备好,赵庭芝在观霖阁等候,昆玦只道待他换身衣裳,跟着便来。自然,伺候他换衣这种事便落到了如鸢头上,谁叫她名义是兄妹,实则是奴婢。
料想从前还没下山时,昆玦虽许多事都使唤如鸢这个奴婢,不过似伺候他更衣这般的事还从未让如鸢做过,如鸢也不知今日怎到了赵家,他便开始这般要求了。
如鸢把他指名要换的那身凝夜紫的衣裳找出来,又添了件厚实的狐裘,凑到他跟前头也不抬:“公子你把手抬起来。”
他不抬手臂,她便没法解他腰带。
昆玦愣了愣,没想到她虽说不上多热络,但也并不害臊,他恍惚地看着相较平素与他的距离,现下如鸢几乎贴他极近,只是垂着头还在想自己的事情。
从他的角度,如鸢的头颅低昂在他胸膛前,虽没插什么发饰,满首青丝却光泽盈润,他清晰地看见她细密的眼睫在她脸上投下几许阴影,脸上并未如何施加粉黛,今早走得早,她连洗脸都是胡乱抹了一把,李云香帮她涂了些润肤的面脂,眼下柔软轻盈的肌肤落在他眼底仿佛吹弹可破,让人不禁想要伸手验证。
他一时神情凝滞,缓缓地抬起臂弯,喉间不自觉地咽了咽。
“公子,我跟你说,待会儿吃饭时你好歹待庭芝兄客气点,我原以为你自己答应了人家,待人家该是变好了,不想今日一路走来,还是这般。方才我闻庭芝兄自幼也是不易,他这般好秉性,公子你可跟人多学着点。”
如鸢不觉落下一声轻叹,在她抬头的一瞬间,昆玦已经把头撇了过去。
“学?他有什么好学的?在你眼里,他就一定比我好?!”
他蓦然回首,目色锋利,神情里仿佛有些不明的怒意。
“怪不得人家对你随便笑一笑就把你招揽了去!原是觉着,他比我好。”
如鸢愣住,“我......谁招揽我了?我又哪里说他比你好了?!”
“他既不比我好,那你为何非要我学他?”
昆玦字句锋利,步步紧逼,脚下步子也上前半步,几乎要将如鸢压倒。
她趔趄着往后退了一点,春水潋滟的双眸不停眨巴,“我,我,我那是为了你好!我想你多学学人家,这样对你自己也有好处!”
“我学他?我学他什么?我学他八面玲珑?学他温和谦冲?学他逗女人的手段一流,把你哄得喜笑颜开?!”
昆玦逼仄的气势恨不得把如鸢扑压在地上,如鸢窥见他眼中分明的怒意,看来眼前人是以为她在拿他跟赵庭芝作比较,且私心以为赵庭芝比他好。
如鸢沉沉叹了叹,努力站定身形,只道:“我不是要你学得跟庭芝兄一样八面玲珑,再说了,庭芝兄分明也不是那般风流公子,他是他,你是你,我是想,想要你......”
话语忽地停滞,她没法去说,她是知晓了三百多年前的事情,想要他学得能真的辨人识物,往后就算她不在他身旁时,也好不轻易受人诓骗,保全他自己。
“想要我什么?”
半晌,她都答不出来,昆玦又再逼问了一句。
“我想要你,我想要你......”
可如鸢神情恍惚,还是说不出,昆玦却蓦地含笑:“哦?你想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