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当我们是受了旁人的意?笑话!你们废了我兄弟的双手,教他从今往后便如废人一样活一辈子,我难道不该替我兄弟把这笔债讨回来吗?!”
黑衣人一字一句低声咬牙,目光始终没从昆玦身上移开过,他能看出,几个人里面,这个才是最有本事的那个。
“既然阁下如此说,今日是来替自家兄弟报仇,我看诸位这架势,想必都是在江湖上走□□的,自不在意是非到底如何,也没什么道理可讲。不过我倒着实疑惑,说来那日动手的只我跟我家公子二人,纵使阁下今日要替自家兄弟寻仇,却不想怎地带了这样许多人来?”
这正是如鸢觉得奇怪的一点,寻仇一事自然是说得通,但这仇寻得为免好大的架势,说是匪患为祸要劫了官道干票大的都不为过,如此悬殊的人数,还个个都仗着刀剑,若单寻他二人的仇又何至于这般大的阵仗?
说不准这到底是想以牙还牙呢,还是想杀人灭口?
黑衣人察觉到如鸢话里的意思,却只冷笑:“听我家兄弟说你们之中有个是厉害的,既是厉害的高手,我自也想来好生会会!”
江湖上多的是高手相会,他这样说,如鸢倒觉也能说得通。
黑衣人喝了一声动手,当即一圈人纷纷拔了刀剑。
“小心!”
赵庭芝眼看没有商量的余地,那黑衣人一剑直冲昆玦而来,他着急忙慌地抬手想将他拉过,昆玦却动也不动。
其他人紧随其后地冲了上来,先是一剑刺向手无寸铁的顾二,左边又有人冲向赵庭芝。
如鸢虽犹负心伤,打回来后还没真的动过手,但眼下也顾不得许多了,一剑祭出先挡掉顾二面前刺来的一剑,回身之际又将赵庭芝左边冲来的那人一脚踢开。
这些人出手招招利落,功法深厚,的确都是高手,哪似那日那群江湖草莽,尤其跟昆玦对上的这个黑衣人,招式凌厉,剑气如虹,身手尤其地高出旁人许多,纵然被昆玦避开所有出招,却也暂且并未被击退。
若放平时,凭如鸢的身手对付这些人也不在话下,只是如今心伤未愈,她这刚抵挡住两个人,又跟着一剑横扫开刺上来的一圈,气血妄动,倒教她心中顿时隐痛。
她身形微颤,赵庭芝愈发心生愧疚,他本半点武也不会,却当即护在她身前,而顾二也趁势眼疾手快地从地上拾了对方被打落的长刀。
昆玦并不知如鸢因何变了脸色,以为她吃力,当即一瞬便阴沉了脸,目色森寒,终于扣住黑衣人持剑的手腕,一脚将他踹得连连后退。
如鸢看出他眼中的变化,那般阴冷无谓的眼神还是上回在泽月山他收拾那两个想把她卖了的山贼时才见过,眼下又是这般,惊得她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立马忍了心里的痛,将面前气势汹汹持剑而来的人一脚踹开,道:“公子你动手可注意点儿!庭芝兄他们还在呢!”
她生怕他一时忘形,眼睛突然就红了,那她可对着赵庭芝他们不好交代。
昆玦踱步走到凉亭外,立在台阶上凝眸看着刚被他一脚踹出去犹捂着胸口的黑衣人,幽幽道:“要打出来打,里面太窄,我怕你们施展不开。”
黑衣人目色狠厉,又再怒喝:“上!”
不过片刻,所有人都直冲昆玦而去,这些人到底与陈家打手那几个草莽不同,个个身手利落干净,更似江湖上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一时配合天衣无缝,处处都是杀招,皆下了狠手。
如鸢看着,倒也惊异于那不中用的陈家打手竟能有如此厉害的兄弟。
顷刻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不到,原本还担心昆玦寡不敌众的赵庭芝便逐渐变了神色,从原本忧心不已,到同顾二一起,逐渐变为惊讶。
在一片混乱的刀剑声中,凝神望着亭外昆玦颀长挺阔的身影在那二十几号江湖高手中恣意游走,如电似雾,甚而让人没看清,只知他比那黑衣人更狠绝,纵然他手无寸铁,也仿佛并不需要。
很快,二十几号人纷纷倒下,惟昆玦一人立在中央,而那身手最高的黑衣人瘫坐在地上苟延残喘,已经被他断了手腕又打出内伤,再无方才那般狠辣逼人的气势。
为了不叫赵庭芝跟顾二害怕,他今日倒是很是收敛,没在黑衣人身上留下任何血呼啦的划痕。
一圈人倒的倒,躺的躺,撒泼打滚般地各自捂着伤处,抽搐不已,这已经是他动手的最低限度。
昆玦本要解决掉为首的这一个和那陈家打手,如鸢却还是同他道:“算了吧公子,这些人到底是因那日陈家同赵家之事来寻仇的,咱们留他们一条性命,也少给庭芝兄惹些不必要的官司。”
昆玦思虑一瞬,也算是默认了她的话,“随你。”
此事来的快去的也快,见昆玦肯罢手,一群人纷纷搀扶着迅速逃离,随后倒是如赵庭芝先前安排的那般,太华山腰,风掠檐角,几人坐在一块儿赏花吃酒,一切便好似不曾发生。
历经方才一事,顾二对昆玦已然佩服得五体投地,灼灼目光中更生景仰之情,既小心又诚恳地同昆玦问起他的功夫路数,如鸢本要开口帮他圆过此事,但昆玦竟也兀自答了话,只道无门无派随手练的罢了,却让顾二看他的眼神更像在看天上的神仙,如鸢跟赵庭芝在一旁实在失笑。
赵庭芝端起酒杯特意敬上他二人,昆玦此番难得地没有不屑一顾,虽未搭话,却也一杯尽饮下。
如鸢意外,含笑朝他眨了眨,昆玦却只作无事人一样把目光别过,嘴角却忽地朝上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