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酒庄。
夜深,唯有二楼书房,灯火通明。
迪卢克捏着洁白的羽毛笔,点进书桌上的墨水瓶蘸了蘸,羽毛笔继续在写了密密麻麻文字的白纸上滑动。
良久,他放下羽毛笔。
四页墨迹未干的纸张并排铺列在桌面。
迪卢克神色认真,逐字逐句,阅读着四张浓缩着教皇古川绫个人信息的资料,一遍又一遍,无数遍。
粗长的蜡烛沉默又热烈地奉献明光,身形逐渐矮短亦无怨,执着不悔。
静坐不动的迪卢克动了,缓缓捏住第一页资料,身体往后靠着椅背。
他红眸自最前排古川绫这个名字开始,慢慢往下扫。
教皇古川绫,今年二十五岁,风花节诞生的孩子。
风花节那日,众多人目睹蒙德广场高大的风神神像手中突然出现一个婴儿。
婴儿不哭不闹,有风轻轻掠过神像手心时,招手高兴地发出咯咯声。
婴儿很活泼,风神神像手心待不住,到处爬时,一不小心掉落。
露出会心微笑的群众们慌了,七手八脚汇聚到风神神像下,各显神通想接住婴儿。
群众们好心的担忧救助在此刻无用,因为——
婴儿暂停在空中。
小小的婴儿发出银铃般笑声,胡乱指着几个方向,口齿不清说道:“飞,肥肥,飞,风风,飞飞。”
大风起,婴儿上窜下跳。
轻轻飞起,轻轻下坠。
群众们从担忧到惊讶再到幸福微笑,对视一眼,高兴地注视着那孩子自由飞翔,手里的鲜花抛向空中。
婴儿疑惑地抓住其中一朵鲜花,花瓣含进嘴里,吃了下去,继续说:“风风,飞飞,花,飞飞。”
蒙德民众兴奋了,全城的鲜花被抢购一空,送往蒙德广场,抛向围绕风神神像飞行的可爱活泼婴儿。
“今日风向多变,一定是风神巴巴托斯大人显灵。”
“是的,除了风神大人,无人能做到这样神通广大的事。”
“那孩子一定是风神之子。”
盛大的风花节,因为婴儿的出现进入空前绝有的高潮狂热。
玩闹多时的婴儿甜甜睡着,温柔的风将其轻轻送入风神神像手心。
黄昏,教会年老修女于风神神像前虔诚发声,询问神明的旨意,“风神在上,夜晚寒凉,这孩子是否需要一件薄毯?”
沉睡的婴儿离开风神神像手心,悬浮在她不远处。
年老修女试探地问:“风神大人的意思是,让我暂时照顾这孩子?”
婴儿飘进她怀里。
年老修女身体僵了僵,小心翼翼伸手抱住脆弱的婴儿,哆嗦着苍老的唇,激动道:“风神大人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这孩子。”
婴儿口齿不清呢喃着梦话:“风风,花花!”
迪卢克视线顿在这里,冷淡的脸上浮现一丝暖暖微笑。
他继续往下看。
年老修女照顾婴儿几天,觉得总叫她这孩子这孩子不妥,她应该有自己的名字。
既然她是风神带到蒙德的孩子,便该由风神起名。
年老修女抱着婴儿,带着字典和鲜花,来到蒙德广场的风神神像前。
“风神在上,请赐予这孩子一个姓名。”
摆放在神像脚边的厚重字典在风的吹拂下,快速翻动。
三个花瓣飘进字典里。
年老修女蹲下身,念道:“古,钏,灵?”
两片花瓣往旁微微挪动。
年老修女再次念道:“古川绫?”
名字被念出的那一刻,风止,花瓣静止不动。
年老修女满脸慈爱,微笑着低头,怀中的孩子睁着乌黑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世界。
“风神之子,绫大人,您好!我会一直照顾您,直到您不再需要我。”
迪卢克指尖微动,目光长久停留,悠远悠然,红眸满是温柔的味道。
四年前的某一幕突然出现在眼前。
“你问我名字?我没有名字。”
“无名字、无记忆、无来历,三无人士就是我啦!”
“既然我的救命恩人你,是蒙德人,那么,让风决定我的名字吧。”
她跑进须弥的一家书店,毫不客气地伸手摸进他口袋,摸出一袋摩拉付钱给店主。
紧接着,买了三瓶须弥的名酒。
卡萨扎莱宫附近的山崖。
地上,一本摊开的词典,三瓶开盖的酒。
她盘腿坐在地上,垂涎地盯着香气飘飘的酒,不走心地念叨:“风神在上,伟大的巴巴托斯大人啊,你觉得哪个名字适合我?”
风起,树叶沙沙作响。
词典慢慢地翻过一页又一页。
心灰意冷远离故国几个月,迪卢克久违地感觉到风带来的熟悉气息。
还是少年的他站立在树旁,双手抱胸,面色冷淡地注视着这奇妙的一切。
对名字不感兴趣注意力全在酒瓶上的酒鬼女人,认真翻看字典选择名字的风。
孤独的旅途有一个伴旅,似乎也不错。
久违的温暖笑意再一此在他眼角眉梢跳跃,那一刻,他似乎仍是蒙德西风骑士团意气风发朝气蓬勃的强大骑兵队长。
想到父亲的死亡,骑士团的无能,自我信念的熄灭,他眼眸暗淡,黑暗的火焰又一次点燃。
酒鬼女人过于脆弱易病,他的旅途危机四伏,一招不慎就亡命他国。
她不是合适的伴旅,而他,也不需要伴旅。
因为,这本是他一个人的旅程。
一声惊呼打断他不断滋生的负面情绪。
“不对!”
字典的一张书页保持竖立姿态,迪卢克看向终于克制不住把手伸向酒瓶的酒鬼女人。
她面露纠结,念念有词:“给风神三瓶酒做为供奉是不对的。”
迪卢克认为风神大人应该会觉得疑惑,便代替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