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校史馆,入目是一幕巨大的油画,上面绘着新献从初建到新世纪扩建的历史变迁。
车胜洙大学主修中文,选修东洋史,对中国历史颇有涉猎,驻足在油画前,兴致勃勃地看注解。
熟悉的隐痛又漫上来,黎礼捂了捂胃,在序幕厅角落找了个藤椅坐下。
徐昼然又被女生围拢,相谈甚欢。
车胜洙最先注意到她,走过来关切问:“你怎么了?”
“站累了,”黎礼说,“我坐会。”
“那好吧,我自己去二楼看看。”
黎礼点头,身子陷在椅中,用拳头抵住上腹部,稍微好受了点。
一楼都是文字影像资料,二楼则是藏品展厅。
车胜洙一上楼,玄顺女高学生团紧随而至,对着一份《欢喜报》拍照,询问徐昼然刊头的字是什么意思。
一位略通中文的女生抢白:“我知道,这是喜欢、爱的意思,像中国人表白就会说‘我欢喜你’。”
车胜洙纠正:“你说反了,是我喜欢你。”
徐昼然说:“欢喜和喜欢,词义的确各有侧重,如果要表达对事物的喜爱,用喜欢更恰当。”
“那你有喜欢的异性吗?”
戴着山茶花耳钉的少女蓦然出声,手紧张地攥起。
徐昼然愣了愣。
周遭瞬间爆出起哄声。
原本大家还矜持,有人开了这个头,这群青春期的少女顿时七嘴八舌调侃起来。
“哥哥那么帅,肯定谈过很多女朋友吧?”
“我们之中,你觉得谁长得最漂亮?”
“有没有兴趣来当韩国女婿?”
“异国恋其实挺浪漫的。”
“要不哥哥移民来韩国吧,没地方住可以先寄宿我家。”
半分玩笑半分真心。
车胜洙指腹压了压太阳穴,用韩语嘟囔:“哎哟,现在的女高中生都这么开放了啊。”摇着头躲到一边。
徐昼然:“以前有过。”
女生们望着他,一时不解:“有过什么?”
“喜欢的人。”
桌上手机震动。
黎礼拿起一看,是黎斐来电。
接通后黎斐劈头盖脸问:“你是不是把微波炉边上的牛奶喝了?”
“喝了,怎么了?”
“牛奶是冬冬落在咱们家的,早就过期了。”
冬冬是黎斐同事的小儿子,经常带着零食来家中做客。
“难怪我喝着有点酸。”黎礼埋怨爸爸,“过期了你怎么不丢掉。”
黎斐说:“你也不是三岁小孩子,喝之前不会看眼生产日期吗?”
“那谁能想到家里会有过期的食品。”
“你还能抬杠,应该没有不舒服吧?”
黎礼咬牙:“没有。”
黎斐笑着说:“真是个铁胃,像我。”
挂掉电话,腹部绞痛起来,一阵强似一阵,光凭揉按已经不能缓解,她贴着墙角蹲下去,将自己缩成一团。
指尖发冷,整个人思绪都是麻的。那盒过期牛奶,终于开始在她体内作威作福。
为求清净下楼的车胜洙见此情景,忙跑过去:“你哪里不舒服?”
“肚子和胃疼。”
他要扶黎礼起来,被拒绝。
“站起来更疼。”
“你们医务室在哪?”
她脑弦紧绷着,除了疼痛便是一片空白,汗淋漓地说不出话。
车胜洙只好上楼搬救兵。
不多时,一只手再度要将她拉起来。
恰好痛楚一剧,黎礼双眸紧闭,用肘臂挥开:“都说了别碰我!”
然而对方似乎根本不懂怜香惜玉,不容抗拒地把她扯起来。
耳畔响起淡淡的讥嘲:“别碰你?真会逞能啊黎礼。”
徐昼然伏身将她背起来,她感觉自己像海上一叶扁舟,在风浪中起伏漂摇、天旋地转。
她不禁勾住身下人的脖子,踢了踢他的腿。
“徐昼然,你走稳一点啊。”
“娇气。”
“我想吐......”
“忍着。”
“你背唐诗的时候,也这样凶巴巴么?”
“她没你那么多事。”
黎礼脸埋进他的衣领里,小声说:“可是我真的想吐。”
徐昼然大约是觉得痒了,毫不留情腾手将她脑袋拨正:“等会再吐。”
黎礼果然争气,路上没吐出来,到医务室刚一落地,喉头滚动,抱着垃圾桶吐出了牛奶。
这一吐把疼痛带走七八分,胃里只剩空落落的疼。
校医阿姨贴心地递来温水,为她量了体温和血压,开了三日量的消炎护胃药,叮嘱这几天要清淡饮食。
黎礼接过药道谢。
徐昼然在门外等她,右衣襟下的肌肤依然留有余热。
他抬起头,初秋的阳光正柔煦地照在肩头。
唐诗将头发裹进浴巾里,推开玻璃门。
扫了眼盥洗台,隔着门喊徐昼然:“吹风机是不是在客厅。”
少顷,门被敲响。
唐诗打开一条缝,接过吹风机。两人指尖冷不防相触,她心中一跳,对方已缩回去:“晚饭想吃什么?”
“随便。”她将吹风机通上电,“不然,我们出去吃好了。”
“等会要下雨了。”
唐诗垂眸拨弄着开关:“那还是叫外卖吧,上次那家淮扬菜还挺好吃的。”
“好。”
她还想再说什么,门外少年的脚步已远去。
等唐诗换好睡衣下楼,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快餐盒。
炒软兜、梅汁排骨、文思豆腐羹和蟹粉干丝,额外配了陈醋和剁椒。
还有单独一份豆奶桃胶。
一起住得久了,徐昼然已将她的饮食偏嗜谙熟于心,而她好像从未了解到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