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眼帘下阖。
“徐昼然,我们从小就认识。虽然没有好到黎礼周子枫那种程度,至少要比普通同班同学要亲密。我以为自己很了解你,也有足够的时间来打动你。但其实我只是自以为是,我甚至连你最喜欢吃什么菜都不知道。”
“就好像,我一直以为你很讨厌她,结果不是。”
徐昼然喉结滚动了下。
唐诗笑了笑:“你今天和她去邻乌路了吧,还发了一模一样的朋友圈。热闹的元旦佳节,的确很适合有情人出游。”
她把剪刀放下,拢了拢花束:“其实早该发现端倪了,在远足那天。”
“西餐厅里你表现得不耐烦,处处针对她,抢她的东西。现在想来根本不是厌恶,反倒像,”唐诗想了想,“戏弄。”
戏弄词义中性。
但是放在徐昼然身上,就很暧昧。
因为他对漠不关心的人与事,向来连眼神都吝啬给。
这样疏离冷淡的人,却会特意和人抬杠。
唐诗抽出颜色黯淡的旧花,丢进垃圾桶,将鲜妍的山茶花一枝枝插入瓷瓶中。
“她的确很讨人喜欢。”
“就像白山茶一样,纯净不染,却开得这样招摇热烈。”
“唐诗。”徐昼然说,“不要谈她了,谈谈你自己。”
“好啊,那就谈谈我自己。”
“徐昼然,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你的吗?”
徐昼然愣了愣。
唐诗没等他开口,先笑起来:“其实我也不清楚,或许是我们重逢的时候,也或许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唐诗初次见到徐昼然,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父亲唐海牵着她去徐昼然家做客。
那时候徐仙存还在长宁掌职,和温敏感情甚笃,对独子自然教养有度。
徐昼然长在这样的环境中,虽然只年长她一岁,已经像个小大人了。
性格沉稳,眉眼又蕴着倨傲。
徐仙存在书房处理公务,唐海和温敏在客厅聊得热络。
诺大的房子只剩她和徐昼然无所事事。
徐昼然从地毯底捞起一本彩绘书,坐上沙发,把书放在曲起的双腿上,看得专心致志。
她性格内敛,也不敢去搭话,蹲在露台花坛边,用手拨弄阔叶上的露水玩。
一蹲就是大半天,她觉得腿麻,正要站起来。
倏然,一片阴影遮罩下来。
“喂,你不累吗?”
唐诗仰起脸,徐昼然手里拎着书,垂眸看向自己。
阳光在他背后炽烈绽放。
唐诗觉得耀眼,挪开视线,落在那本书上。封面画着一只毛绒绒的小熊,戴着玻璃头盔,正向长耳小兔子献花。
徐昼然扬了扬书:“想看?”
她点点头。
两个小孩子便并肩坐在藤椅上,书各摊一半在腿上,开始看起来。
封面那么可爱,内容却很枯燥,写满她不认识的字以及奇奇怪怪的符号。
唐诗看不进去,心思神游,眼睛不知怎么就定格在徐昼然的鞋子上。
很普通的白球鞋,纤尘不染,不像她那些幼儿园同学,连鞋舌内面都脏兮兮。
别的小男孩成天东跑西跑,尽是臭哄哄的汗味,可她留心嗅了嗅,徐昼然身上只有清冽的薄荷味。
膝上这种乏味的天书,没有小朋友会喜欢,可徐昼然就是能耐住性子看下去。
徐昼然和普通男孩子,有太多不一样。
正漫无目的地想着,胳膊被撞了下。
徐昼然已经合上书,垂眼看她:“不喜欢看吗?”
她被看穿,觉得无地自容,羞红了脸,先是点头,然后摇摇头。
徐昼然不以为意,朝她笑了笑,一双眼睛漆黑发亮:“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