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多难过,就像对曾席之和白翰那样?”
这两个名字她都没记住,徐昼然仅听了一遍居然还能复述。
尬意死灰复燃,黎礼脸又开始发烫,斩钉截铁:“当然不可能!”
她不可能哭着喊着要跟徐昼然走,也不可能信誓旦旦说要当他新娘子。
“因为我是个成熟的大人,已经能用平常心看待离别了。”
“十六岁的......”
徐昼然垂眼,看她缩在长款羽绒服里,只露出一张小脸和蓬软的发,眼眸带着点未脱稚气,哂笑,“成熟大人?”
“......”
“虚岁十七了!”黎礼鞋拨弄着小石子,嘟囔,“好像你就成年了一样。”
“成年了啊。”徐昼然说,“回国后多上了一年语言班。”
好的。
当她没说。
黎礼踢开石子,低头往前走:“走吧,快到了。”
草隙偶尔漏出一两声虫鸣,此外一切都很安静,整个小区仿佛陷入沉睡。
两人前后脚走着。
出了北门,徐昼然转头,发现人居然还跟在后面:“再走是要和我回藏山?”
黎礼抬头看眼四周:“哦,那我不送了,再见。”
正要走,转身时手臂被抓住。
徐昼然俯身瞧着她的脸。
斜侧路灯投下一簇柔朦的光,将她沾染湿气的睫毛勾勒得根根分明。
眼皮耷拉着,仿佛憋着股莫大委屈般。
徐昼然曲起指节轻触她眼尾,肌肤凉了下:“......哭了?”
“我没哭啊。”
黎礼使劲揉了揉眼睛,“进沙子了而已。”
徐昼然默了会,手扣住她下巴轻抬。
所有心绪无所遁形,眶底又漫上热意,酸涩快要盛不住。
她把水雾眨下去,挪开目光。
“我只是......只是觉得如果你走了,我还没追到你,这很丢脸。”
黎礼吸了吸鼻子,用哽咽的声音强调:“很丢脸!”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哽了瞬,发音走形。
徐昼然轻笑。
你还笑得出来!
原本只是个三分真七分假的借口,他一弯唇,黎礼有种被看好戏的讽刺感。
她拍开他的手,恼羞成怒:“反正你这个人这么难追,我也不稀罕你的回应了。徐昼然,我明天要换个目标,换个比你优秀一千倍,一万倍的人!”
“行。”徐昼然直起腰,好整以暇等她发表完宣言,“这么优秀的人才,得要在裕湖大学找吧。”
“两年后,我等你的录取通知书。”
黎礼蔫了。
徐昼然又来电话,不知是不是家人在催,他看眼直接摁掉:“你快回去吧。”
黎礼手拢在口袋里,顿了顿:“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
她从兜里抽出折成巴掌大的纸,郑重交到徐昼然手上。
“原来的笔记本被欢欢撒欢时撕碎了,这是我新写的。”
“什么?”徐昼然错愕低头。
“情书啊。”
他要拆开,手被按住。
“回去再看。”
黎礼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心态又调成乐观积极模式,强调:“一定要回去再看。”
徐昼然指腹熨贴着还残留体温的纸面:“好。”
家中情形和他离开前别无二致,徐仙存依然和温敏分坐桌边。
只不过,犄角沙发上多了个人——江岸。
徐仙存瞥眼来人,久居上位惯了,对儿子语气也是颐指气使:“过来。”
徐昼然没出声,表情也淡漠,径直去厨房,开冰箱拿了罐咖啡。
“你教的好儿子。”
徐仙存冷笑,“电话不接,回来招呼也不打?书读得再厉害,不懂孝悌有什么用?”
江岸懒散地靠着沙发,曲起一条腿,手机玩着跑酷小游戏。
小人摔死的间隙,掀眼皮撩了眼,兴趣缺缺地挪回视线。
温敏化着精致妆容,像戴了一层冷硬面具,气势不落下风:“你这种从里到外都黑透的人,也配谈教育?你能教了儿子什么?狠辣阴戾的手段,还是见不得光的龌蹉心思?”
徐仙存拍桌震怒:“温敏!”
温敏笑了笑:“徐老板好大的威严。”
“我龌蹉?”
徐仙存盯着她,“十年前程徊南案,牵涉面之广,影响之恶劣,多少利益群体被连根拔起。要不是我调动关系斡旋,你以为你能安然无恙?往早了说,要不是我背后运作,你医药公司开得起来?”
他撇去杯中浮沫,端起来啜了口,声音稍缓。
“温敏,你的财富、你的地位,乃至你的自由都是吸着我的血滋养起来的。你扪心自问,有什么资格在这和我叫板,厌嫌我手段?”
“我可从来没让你帮过,也没和你同流合污过,别在那立自我行动又自我感动的人设了。”
温敏双手环胸,后背靠上椅子:“徐仙存,既然你觉得我是既得利益者,那你去昭告天下好了,把做过的事一件件列出来,看看到时是你跌得惨还是我跌得惨。”
徐仙存抿紧唇,眉眼冷厉,过了会说:“过去的就过去了,我没心思和你在旧事上做纠缠。”
温敏轻笑起来:“先旧事重提的人好像不是我吧?”
江岸第三次闯关失败,掉下悬崖,六十秒广告弹出。
他丢开手机,走向厨房,扶住门框“哟”了声:“你还在这呢?”
徐昼然靠着岛台,偏头扫了眼,没说话,揿下易拉罐拉环,抬头灌两口。
江岸开冰箱,目光搜刮一番,合上,转身朝他耸肩:“要听吵架就光明正大去客厅,躲这干什么。”
徐昼然这次连眼神都吝于给。
江岸舌尖顶了下腮帮:“大少爷又有脾气了?我最近可没对你黎礼妹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