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错,步步错。
“咳、咳……”
突响起的一阵咳嗽声惊断了我的“如果”和“可能”。我急忙把杯子放回原位,擦干泪、调整好面部表情后,才转回身去看床上的明司佑。
明司佑咳了几声,没有睁开眼睛。他扯了扯被子,没有再动作,回归到了安静的睡梦之中。
我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在他的床侧坐下。
他的舍友说,他发烧的原因,是在暴雨中淋雨打球。不敢往“为了我”这一方向上想,我命令自己只准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生病”上。
不知道,他退烧了没有。
犹豫片刻,我还是伸出了些微发抖的手,覆在了明司佑的额头上。
有些烫。明显是还没退烧。
我起身,想去他的书桌上找找看他吃的是什么退烧药,却觉右手被一只掌心发热的手给拉住了。
他醒了。
我瞬间僵直了身子,不敢回头,不敢转身,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
明司佑轻咳了一声,用带着鼻音的低沉嗓音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支吾了半天,我也没想到该怎么回答会比较合适。轻推开他的手,我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回到平静淡然的表面状态,才敢正对着他,用淡淡地语调说,“你舍友通知我的,他说你生病了。”
“所以,你就过来了?”他撑着手肘半坐起身,带了些倦意的双眸,幽暗得让人不可捉摸,“这么晚,你一个女生待在男生宿舍里,就不怕出什么事吗?”
他的话让我顷刻红了脸。我侧过头,让发丝遮住面对他的半边脸,以防被他看出我此刻无处可藏的困窘,淡声说,“我给你倒杯水。”说着我到他书桌上拿起一个马克杯,走到他们放在门后的饮水机前倒水,却发现饮水机里已是滴水不剩。
“没水了,等我一下,我下去买。”
“不用了,”明司佑目光深沉地看着我,用不容拒绝的语气道,“过来。”
理智告诉我不要过去,但今天,冲动却战胜了理智。迟疑了不到五秒,我的脚自带意识地走回到明司佑的床边,并乖乖地照着他的指示坐下。
可是良久,他都没有出声。
我低垂着头没有看他,努力克制止不住微微抖动的手,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被感情牵着走。
陶霓,你必须清醒,否则谈何自尊,谈何骄傲,谈何安全。
要知道,他已经认清了那个从骨子里恶劣的你了。
所以,轻不要再奢望任何爱丽丝的奇幻仙境。
想到这,我挺直要搬,用强装出来的淡漠,主动打破了这怪异的沉默,“如果你没什么事了,我也该学校了。去看一下医生吧,照顾好自己。”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那天你在医院里说的话。”明司佑终于切入了正题。
我不能自制地抖了抖身子,指尖渐觉生出了蔓延全身的冰冷之意。
他定定地注视着我,话腔里添了一抹无奈,“从第一天认识你,你的眼睛里,就几乎找不到快乐的痕迹,三年多过去了,这双清亮的眼睛中,仍然被忧郁占据。陶霓,你埋藏着那么多的心事,拒绝别人的靠近,害怕被别人走进心里,只想保护好自己,对吧。”
我无言以对,心开始变得慌乱,下意识地想逃离,不想被他继续看穿。
看出了我的意图,明司佑适时抓住我的手,制止了我的落逃。他的声线不再冷淡,“别走,听我说完,”他叹了叹气,接着道,“其实,你之所以会做那些事,不是因为还爱他吧?”
我根本回答不了这个尖锐的问题,只觉无地自容。
是啊,他和李一晨,都能一眼看透我自己懦弱地逃避了那么久的心思,那么,我还能如何自处?
稍稍用力,我想抽回我的手,明司佑却抓得更紧,让我连挣脱的力气都再使不出来。
他不放过我,步步逼近,“因为不甘心,所以妒忌,是这样吧?”
“是,你都说对了,我不甘心,我妒忌,我自私,我在耍心机。”我仰起头,冷声给自己贴上标签,心已是一片荒凉,“你都看出来了,那就这样吧。请放开我,我要走了。”
明司佑还是没有松开我。他沉下声,叹息道,“实话说,我很讨厌这种有嫉妒心的女生,可是,”他握着我的手又紧了一些,“对你,我却讨厌不起来。”
我的眼泪终于被击垮了,滴滴重重地砸碎在我们相握着的手背上。我泪眼模糊地直视着他起了波澜的双瞳,问道,“为什么?”
明司佑静静地凝视着我,没有给出回答。他前倾身体,缓缓地向我靠近;像是受了蛊惑的我,非但没有躲开,反而随着他向前倾,闭上眼睛把我们之间的距离,一点一点缩短地接近于零。
但,伴随开门声响起的男声,把我们从意乱情迷中拉回到了现实,“我,我回来了…”
我迅速站起来,后退了两大不,把瞬间如火烧般滚烫的脸低得恨不得能缩进衣服里。
明司佑的舍友尴尬地僵站在门口,干笑了两声,边说边往外退,“那个,我好像还忘了买东西……”
“我回学校了。”我打断了男生的话,垂着头快步离开了这一间宿舍。
而明司佑,没有叫住我,更没有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