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
墨绿头发的少年一脸不耐烦地将球帽盖在脸上,身边堀尾大口吃着便当,大嘴巴还停不下来,对着他絮絮叨叨。
“越前~越前~马上要队内选拔赛了,你怎么看?”
他翻了个身,没理堀尾。
堀尾不会看人脸色,依旧洋洋得意地分析着他认为会入选的正选队员。龙马被他吵得完全睡不着,起身,琥珀猫瞳微掀。
“干嘛,看我脸上有东西吗?”
某人显然没有自知之明。
龙马低叹了一声,自认倒霉。恰逢这时,楼下网球场传来一阵喧哗,他走到天台围栏边往下眺去,见到在人群中央的熟悉身影,瞳孔蓦地一缩。
绘梨正在和女网社的凶恶教练对峙。
即使隔了那么远,他仍能感受到两人间狂风暴雨般的严峻气氛。
少年白净有力的指节扣在围栏上,唇角抿成直线,毫不客气的开口:“安静点——”
身后喋喋不休的堀尾吓了一大跳。
“怎、怎么了越前?”
他迈着委屈的小碎步过来,顺着龙马的目光往下看,脱口而出道:“啊那不是结城?”
“我也听说了她们教练临阵脱逃的事,不会因为这个,要打起来了吧?”
“这咋办?女生肯定不是男教练的对手啊...”
注意到龙马愈发难看的脸色,堀尾高昂的声音转弱消失,他小心翼翼地试探:“要找老师帮忙吗?”
“不用。”
少年垂眼,长睫在眼下投去阴影,语调冷淡却笃定:“她会赢的。”
堀尾:!
【可恶的越前,老子还不是看你在担心,才出言提议的,怎么又变成我多管闲事了?】
抱有堀尾一样想法的人不少。
当叶然提出网球比赛时,就迎来女网社一群的人担心,包括虎桥在内。
“你疯了。”球场边,虎桥扯住她的衣角,掩不住急切:“我们上述的理由充分,你干嘛要和他赌?”
“听他胡搅蛮缠下去没有用,这种人是不会认错的。”叶然认真地看向虎桥,“只有撕破他的遮羞布,他才会无地自容地麻溜滚蛋。”
叶然拍拍她表示安慰,转身上了球场。
虎桥收回手,在胸前做交叉祈祷状。
...
岩寺俊夫恼恨地盯着走上前的叶然,嘴角上扭起嘲讽的笑意。
私吞社团经费本就是他理亏,如果虎桥那群小丫头用这个由头把他告到学校那边,他确实难以解释。
但如果变成私下解决,他可以暗箱操作的东西就多了。
据他那么多天的观察,叶然虽然在女网社没有任何职位,但她确实是那些不满他管理社团,想要反抗的那群女生的最大底气。
所以说,叶然挑战他的做法实在愚蠢。
岩寺俊夫很自信,在网球领域,男子对女子有三大优势:发球、旋转、移动。
虽然她在同龄人里很强,但始终是一个小女生,想打赢一个成年男人,真是天方夜谭!
只要他处理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出头鸟,那他震慑那些没啥本事的女娃子就太容易了。
他狞笑着,动作迅疾,发出重重一球。
叶然也不想和他废话,侧身,引拍,直臂正手将球回击。
两人怀揣各自的心事,将这些天心中的不满,全部化为击球的力量,女网社老旧的球场上,响起沉重的击球声。
双方出于底线对决,在对角线上来回拉锯。
没过多久,汗液从岩寺脸上滑落,他才意识到对面的小女生可能真的有点不同凡响。
她的球感和精细的技术却足以弥补力量的不足,变化多端的反手削球,让他恍然间以为看到了格拉芙的切削。
唰——轻飘飘的削球,即将落入前场。
他暗忖这小丫头小看了男子的移动速度,粗壮的大腿发力,跨步,截击。准备用短球换以颜色。
谁想,正在他喜滋滋地幻想时刻,叶然已经提前来到了球落点的位置,开放式正手,一举贯穿他的防线——
岩寺嗖得冷汗下来。
这、这么可能?
他堂堂在东京网球界享有名气的职业教练,怎么可能和一个国中女生的比赛中落入下风?
震惊、不甘、愤恨多种情绪瞬间占领了头脑,记忆走马灯迅速往回倒退......
...
如果当初不是因为臭脾气得罪了网协领导,他也不会被撤离职业队,沦落成一所国中的网球教练。
青学男网虽然落寞不如从前,但作为关东前四,仍然有些底蕴。
自己原本的打算,是想带领男网社打入全国前几,让曾经看不起他的人,意识到他们的目光短浅。
于是他压抑心中的不服气,满怀壮志地来到青学,现实却再次给他一个重重的打击。
因为,男网社已经有了龙崎教练。
虽然在他看来,那个老太婆的执教水平根本不如自己,但谁叫她是日本网球第一人南次郎的启蒙老师,学校领导碍于南次郎的名头,不得已将他调剂到水平很弱的女网社。
给他的理由是:“男女都一样教嘛,弱小的女网,才更能体现出他的能力。”
开什么玩笑!
自古都是名师挑选有潜力的徒弟。
校领导的敷衍说辞,在他这个高傲之人眼里,等同于直接羞辱他!
每一天,他看着这片不比男网社的破旧球场,看着那些嘻嘻哈哈的女球员,就会反复想起自己被羞辱、看不起的时光。
他恨这里,很那些不长眼的领导,恨那些不争气的女球员。
可他根本没有反抗的办法,如一只困兽始终无法挣脱出这片寂静岭。只能日复一日,在低谷与枷锁中消磨时光和身上残余的力量。
...
叶然蓝眸微掀,指节松动,握拍从半西式变成大陆式,极为精准地控制拍面稍稍倾斜,正手削球,再得一分。